“舅舅是在和誰說話?”
秦九放下棋子,左顧右盼。
“如果我說是個魂兒,你怕嗎?”
“不怕。”
秦九目光灼灼:“舅舅可知道,人比鬼可怕……多了。”
增厚微微一愣。點頭笑道:“你說的很對,只是你小小年紀卻說這樣的話,真是叫人唏噓啊。”
“就像林夫人,她處心積慮做了很多壞事,可歸根結底還是林家對不起她,林家的人比鬼可怕。”
“本不該讓你知道這些齷齪事,不過你將來總要自己面對很多事,知道了也是好事。”
就在這時,屋子角落里發出一聲幽幽嘆息。
莫展翔的魂靈忽然開始發抖,抖的像風中落葉,他尖叫一聲:“是可欣,可欣也在這,為什么……為什么我看不到他!”
“他不想和你再有見面機會,活著時候做避你如同蛇蝎,死了也要對你敬而遠之,這其中道理你還不明白嗎?”
增壽聲音嚴厲。
秦九順著他目光看向門邊,她什么都看不到,可就覺得那一定有個人,六舅舅神態威嚴,他這是能通靈嗎?
車架啟程的時候夏縣令帶著汝陽城大小官員和一眾白姓來送。
林家感激兩位欽差只查首惡,保全林家的恩德,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秦九偷偷地從馬車簾子往外看,看到為首的是痛斥過林夫人不忠不孝不貞的男子,她唇邊蕩開一朵諷刺的笑。
“九姑娘,你看到什么了?”
初七好奇,抓著簾子一把就要掀開。秦九嚇一跳,急忙按住她的手:“你若這樣,大家都不要活了,這可是女眷的馬車,光天化日下當著這么多人掀開簾子,要被人笑話死的。”
初七嘟著嘴:“做女子就是麻煩,如果林夫人是男子,就不會出事,也就不會成現在這樣了。”
林夫人的罪名還得報大理寺,但不算她害死的人,光加入天圣教這一項謀罪,就夠凌遲的標準了。
秦九嘆口氣:“就算她是男子,那不也會被林山長……”
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初七搖頭道:“哎,做人好麻煩呀,男子不安全女子也不安全,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邊哪個是人,哪個是鬼。像林夫人和張可欣,都是被身邊的人給害了的。”
“就算是做鬼也不安全啊。”秦九說道。
初七嚇一跳,伸手去摸秦九的額頭:“咦,九姑娘你沒有發燒啊,你怎么知道做鬼不安全。”
秦九干咳一聲:“嗯,我就是知道,聽說的。”
秦九是聽增壽說的。
吉祥書院的案子到了最后,還有個問題就是張可欣到底是怎么死的。
按照林夫人的說法,她恨張可欣委身于林山長,玷污了清白,便利用張可欣后庭出了問題的機會,將那圣丹碾成粉末混在藥膏中給他涂上,時間久了,張可欣便迷戀上那種輕松,飄飄欲仙的狀態,可是那藥膏中卻再也不添加圣丹了,張可欣難受的摧心蝕骨,多次派小廝送信哀求,求林夫人賜他一些藥膏,他實在無法忍受那痛苦。林夫人不為所動,反倒回信說這都是他的報應,他為了向上爬,不惜顯出后庭供林山長褻玩,那就要承擔惡果。
所以張可欣給林夫人的信中說:我知道你對我做了什么。
他已經猜到那藥膏中一定摻入某些藥物,是那藥物折磨的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天骨頭縫里像是有無數蟲蟻啃嚙,苦不堪言。
最后,求不到藥膏的他決心一死來控訴林夫人和林山長。而他的死卻被林夫人利用,她故意做出種種假象,將林山長拖下水,揭開林山長的面具,露出內里一張淫邪的臉。
林山長在大刑伺候之后,卻說出另一番話語:“我利用婉瑩的丑事威脅張可欣,他若乖乖的從了我,我就不對任何人聲張此事。”
“林夫人的事你怎么知道?”
增壽看了羅凡一眼問道。審問過程中,羅凡一直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她跑族長那狀告其父,我那不要臉的二哥竟然還寫了一張自辯狀,條條都是指責親生女兒勾引他,老族長以為那自辯狀被燒了,其實燒掉的是假的,真的在我手里。”
羅凡忽然明白過來:“你用它做什么?”
林山長被拷打的渾身一點筋骨都無,百無禁忌知無不言:“自然是敲詐他,要錢。我對女人沒多大興趣,他曾經提出來可以將婉瑩送給我隨便玩,我沒同意。”
怪不得林夫人家敗落的那么快,原來錢財早都被林山長敲詐去了。
羅凡拳頭捏的格格響:“于是你后來用那自辯狀要挾我表姐?”
“不,未曾要挾她,開始她在書院規規矩矩,我沒想對她如何,我給張可欣看了,他驚慌失措求我千萬別泄露出去,他愿意從了我,我沒想到這家伙狡猾,竟然趁我睡著之后將那自辯狀毀掉了,不過他既然成了我的人,那要怎么玩就由不得他,我還給了他如意書院,也算對得起他,萬萬想不到,他貪心不足蛇吞象,竟然還要害我,真是該死,死的好。”
林山長哈哈大笑。
林學監羞愧地垂下頭去:“大人,下官家族出此道德敗壞之人,下官實在無顏再做學監。”
“嗯,不錯,這吉祥書院內還指不定有多少烏煙瘴氣,你們林家是要對此負責。”
增壽蹲下身子,看著別打的血肉模糊的林山長,忽然古怪地笑了笑:“張可欣這個笨蛋,愛上了一條美女蛇,可惜啊,一個正常女子,被家族生生變成美女蛇,最后害人害己,什么百年書香世家,內里男盜女娼,各懷鬼胎,都是個大笑話。”
林學監一臉羞愧不敢反駁。
“所以,舅舅,那張可欣是為了林夫人才委身于林山長的?”
聽完這些后秦九瞪大眼睛問:“舅舅為何不將此事告訴林夫人?”
“告訴她有何用,她喜歡的不是張可欣,而是張可欣身上的純潔善良,一旦那些品質被破壞,她就恨不能將其置于死地。這位林夫人啊,從被侵犯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失去愛人和被愛的能力的。”增壽嘆口氣,“所以小阿九,我們不管受了多少不公,還是要努力向上的,不能像林夫人,自己被毀了就要毀了無辜之人。”
想到這里,阿九的手指滑過車簾子:“初七,我這個六舅舅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呢,真希望他是我的親舅舅啊。”
初七嘴一撇:“九姑娘,你忘記他背后是怎么害你的了。”
阿九笑了笑,搖頭不語。
其實她想說的是,若是親舅舅,她就不會生出點別樣的心思了。
魚對水說,你看不到我的淚因為我在水里。水說,我看的到你的淚,因為你在我心里。這世間百態,多是因有了這些癡男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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