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公主看到朱鸞嘴角上嘲諷的笑,心頭一跳。
“怎么了?”她走到朱鸞身邊,輕輕問,“有什么不對勁嗎?”
朱鸞沒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看向朱戎問道,“徽州府軍還沒有到嗎?難道沒有派人去請?”
“早就去請了。”朱戎皺起眉頭,“因為涉及到府里私隱,沒有當街鳴鼓,只是派了幾個人去了縣衙。”
“但宋巡撫就是不愿派兵,說讓英國公府自行解決。”少年說道,話語中有著壓制不住的怒氣。
“怎么會?”晉陽公主驚愕了。
“被控制住了。”朱鸞面無表情地說道,“沒想到幕后之人面子竟然這么大,甚至可以號令一州巡撫。”
“什么?之前他不是在段府負責外圍的護衛嗎?我離開段府之時也說會派一隊兵士前來。”晉陽公主難以置信地說道。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女孩柔和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晉陽公主看著朱鸞。
“你忘記了?九華山下一夜之間消失的駐軍這件事還沒有結果呢。”朱鸞微笑著說道。
晉陽公主的身體頓時緊繃起來。
靈巖寺的那個夜晚,從山上下來,原本駐扎在山下的所有駐軍全部消失。那些駐軍大部分是從神都陛下派來一路護送她的禁軍,還有一部分是從小保護她的親衛。
而這些人居然在大批弓弩手上山之時沒有阻攔,在她好不容易下山之后,整個隊伍不見蹤影。
隊伍不是死物也不是一個人,一群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這一批人肯定是離開此處去了別處。
現場非常干凈,這群人還是心甘情愿離開的。
晉陽公主一直不愿意去想這件事,因為承認這件事,其實也就意味著她被背叛了。
那一批山下的駐軍是保護她的最重要的力量,卻在一時間消失的干干凈凈。
失去這批人的感覺其實和渾身的盔甲被硬生生剝掉一般。
對于皇族來說,失去身邊的護衛簡直是最大的恥辱。
晉陽公主因為此事一時心情十分混亂,到了段府之后一直在回憶身邊發生過的人和事,思索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事。
越想越沒用頭緒,那種無力感差點把她逼瘋,所幸沒過多久,朱戎就闖入了段府,她滿腦子都被朱鸞垂死這件事所占據,也就沒空再去想這件事。
現在可以確定朱鸞一時半刻是沒什么事了。經過她的提醒,這件事又回到了原點。
“你難道是有頭緒了?”晉陽公主眼神復雜地看著朱鸞,在此時突然提起這件事,想必是聯想起了什么。
公主的敏銳世間少見,這件事也是有公認的。
晉陽公主眉頭微蹙,雖然很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認,在和沙場兵將打交道這一方面,即便她現在已經活到了和公主當年死去時一樣大的歲數,但自己在軍營里渡過的時間和公主完全不能比。
按天策書院之制,武學學子晉升天策上士后便要在各地軍中踐習,兵部會下達皇帝簽署的踐習令,每半年會換一個軍區。
注意,這里是按書院里的頭銜論,不是按年紀。
而在天策書院里,頭銜基本上又和境界掛鉤。
按照大周皇室的規定,皇族五歲均要入天策書院,成為天策童生,三年后進行入院考核,淘汰十分殘酷,無法聚氣的全部刷下,基本刷下一大半,通過的才成為天策書院的正式學生。
然而公主五歲時剛剛被天后娘娘收養,身份不受到成宗皇帝的承認,一直沒能入宗室玉碟,自然也就沒有進入天策書院的資格。
五歲進入天策書雁的皇親貴胄們三年后再次進行晉級考核,通過的成為“天策下士”,又刷下一半,到這個時候,大部分天資尚可的皇族都能夠達到融合境的位置,雖然內部級別有高低,但差距不大。
之后十四歲時進行“天策中士”考核,到這里天資好的一般可以夠到儀天境的門檻,天資普通的沒法繼續晉升或者即便境界達到了無法在比試中獲勝的淘汰。
而十七歲進行“天策上士”考核時,這里天賦和才能的差距就會一下子爆發出來,有的人可以摸到化元境的門檻,有的人終生無法跨過這道門檻,未通過者淘汰。
能順利晉級成為“天策上士”的,便可稱之為皇族少年一輩中的佼佼者了。
這是正常皇族的晉升順序。
在那個公主還老實呆在后宮里,被天后娘娘藏起的年代里,皇族們的少年少女們里最優秀的那波最早會在十七歲左右進入軍中踐習,學習皇族必備的一課,以求有朝一日保衛大周的江山。
然后到了公主十歲那年。
這樣一個時代結束了。
天后娘娘把朱鸞藏得太好,所以朱鸞八歲進入化元境這等足以震動皇室和修行界的大事無人知曉。
而到她十歲入登極的時候,這事已經捂不住了。
公主在十歲入登極后,只花了半年時間就鞏固了境界,不再擔心退境。
到了這個時候,即便成宗皇帝還沒有給玉碟蓋印,天策書院都不可能不收她了。
自此天策書院多了一朵奇葩。
之前的那些晉升順序完全不適用,公主成為天策書院歷史上第一位以登極境界加入天策書院的學生。
同時也成為書院歷史上第一位,剛剛入學就被送去軍中踐習的學生。
縱然只有十歲,朱鸞的境界擺在那里,她也通過了所有考核,按理說封為天策少卿都不為過,但書院上層的師長準備再關心監視一波。
所以她被封為了天策上士,然后按照規定,兵部下發了成宗皇帝簽署的踐習令。
直到她死去那年,這個踐習就一直持續著。
每年只有逢年過節和天后娘娘生辰、皇族的各種祭典,朱鸞才會從軍中趕回。
公主活了十九年,在軍中踐習了九年。
而晉陽公主去年剛突破化元境成為天策上士,在軍中踐習的時間還不到一年。
看著眼前這朵曾經的軍中奇葩,晉陽公主心里涌動著戰意,還有一種她說不清楚的復雜情緒。
她十分好奇朱鸞如何認為駐軍消失之事,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局面。
“想必是他們插手了。”朱鸞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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