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公主緊張地看著朱鸞。
現在的情況堪稱絕望,想必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連朱鸞會獲勝的可能都沒考慮過。
奇跡也要適可而止。
儀天巔峰如果能打敗登極中期,這不是天賦異稟,而是將修行界所有人的努力都踩在腳下。
修行境界本身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所以晉陽公主根本不指望朱鸞能在正面對戰中打贏段立崢。
但她心中還是有一絲僥幸。畢這是那個人,也許能有什么奇策。或者就像是之前和李文曜那場,這人能有什么手段讓段立崢主動退出。
畢竟她和段立崢……也不能說一點關系也沒有。
而且看段立崢現在這個樣子……對她也……
然而面對晉陽公主期待的眼神,朱鸞沉吟了一下,笑了笑道。
“我還沒想好。”
晉陽公主身邊的侍女眼睜睜地看著自家的公主……趔趄了一下。
“沒想好?”晉陽公主瞪大眼睛看著朱鸞。
如果不是顧忌她等下還要登場,晉陽公主一瞬間真想抽死這個小混蛋!
她現在年齡比較大,比這人整整高一個頭呢!
“你……”晉陽公主深吸了一口氣,指著朱鸞著說不出話來。
朱鸞伸出手,手掌和晉陽公主的指尖相抵,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
晉陽公主打了個寒顫,才發現記憶中永遠溫暖的皇姐的手居然有些冰冷。
“我總共推演了兩百一十七次,設想了八百六十五種場景,”朱鸞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但沒有一次是我獲勝的。”
可以說,從她決心成為國士時,朱鸞就開始準備這一場戰斗。
然而無論她如何推演,最后,她都找不到任何勝利的可能性。
“怎么會……”看著眼前少女淡淡微笑的面容,這次換晉陽公主打了個寒顫。
“你是在騙我吧……”晉陽公主凝視著朱鸞的眼睛,想要從里面找到哪怕一絲玩笑的可能。
可是什么都沒有。
“是真的。”朱鸞摸了摸腰邊赤子劍涼而滑的劍柄。
晉陽公主連心底都泛起了涼意。
所有人都知道段立崢和朱鸞之間橫亙著足足兩道門檻,但晉陽公主明白對這個人而言真正的門檻只有一道。
晉陽公主站在第一道門檻上,她知道第二道門檻很高,但她沒有到過這道門檻。
那道名為登極的門檻。
所以她只能仰望著這道門檻。
但眼前這個人不一樣。
她是實際到過這道門檻的人。
甚至是這個世上迄今為止曾經最早到過這道門檻的人。
所以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登極境修行者的實力。
也就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是否有勝算。
所以她說沒有贏的可能性,就是真的贏不了。
“那……”晉陽公主閉了閉眼睛,心一橫說道,“那你干脆就說了吧!”
“說?”不知為何眼前的少女居然一臉疑惑,“說什么?”
晉陽公主忍住打人的沖動,深吸一口氣道,“當然是說清楚你到底是誰!”
朱鸞愣了愣。
晉陽公主繼續道,“就像是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那樣,說清楚你就是公主,是他的……”
“是他的嫂子。”朱鸞接道。
“對,是他的嫂……咳”晉陽公主重復到一半才意識到說了什么,被嗆地咳嗽起來。
朱鸞默默地看著她。
“嘛,這也是事實,”晉陽公主尷尬地笑笑,“反正你只要說出自己的身份,然后讓他……”
“讓他的把解元的位置讓出來?”朱鸞的笑容不知為何更加無奈。
“對啊,”晉陽公主不知為何眼前女子是這樣的神情,呼出一口氣道,“就算他不能立馬答應,應該也不會下狠手了吧。”
“立崢是個妥當人,哪怕他真的知道了,只要交代他不要外傳,肯定會為你保守秘密的。”
晉陽公主雙手一拍,“這是現在最妥當的法子了,你到時候上臺就……”
然而她的話被打斷。
朱鸞搖頭靜靜道,“晉陽,我不能這么做。”
什么?
“這對他不公平,”朱鸞道。
“不公平?”晉陽公主吃了一驚。
“這是他修行多年的目標,”朱鸞道,“用人情去綁住他對他不公平。”
朱鸞道,“曜兒我尚有東西可以和他交換,但段立崢這邊卻拿不出什么能和他失去的東西相比的。”
“所以我不能這么做。”朱鸞繼續道。
晉陽公主愕然,都這個時候了這人還在想什么……
“另外,晉陽你是不是忘了?”朱鸞笑了笑,“我走的時候這孩子才五歲,我們連見都沒見過,如何讓他相信我就是他那個素未蒙面的嫂子?”
晉陽公主愣了愣。
前面那條姑且不論,后面這個的確是個問題。
晉陽公主煩躁起來,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朱鸞,“既然沒想好怎么對付段立崢,那你想好用什么樣的方式認輸會顯得比較好看了嗎?”
“唔……”朱鸞笑了笑,再次摸了摸赤子劍的劍柄。
“認輸是不可能認輸的,”她斬釘截鐵地說道,“這輩子都不可能認輸的。”
晉陽公主扶額。
好了,她現在明白了,自己這個皇姐,作為一個儀天巔峰,打算正面挑戰登極中期,還不準備認輸。
血濺三尺,不死不休。
晉陽公主注視著眼前扶著劍柄不知在看著哪里的朱鸞。
不知為何,母后的親衛,日月軍當年的口號突然浮現在她的腦海里。
晉陽公主突然有些心慌。
她突然在身上摸索起來,在摸到一個硬物時手停了下來,想了想,將其塞給了朱鸞。
朱鸞看著手上的金牌令箭有些呆愣。
“我知道你不會愿意用,”晉陽公主嘆了口氣,“你放到護花鈴里,拿不到解元但關鍵時刻也許能保命。”
“實在不行你可以用這個命令段立崢停手,”晉陽公主看著眼前神情古怪的女子,也不知道她說的話到底有用沒用。
“我對你沒有別的期望,只有一個。”晉陽公主閉上了眼睛,聲音輕不可聞。
“不要死。”
她輕輕說道,隨后感到一個比她還要纖細的身體抱住了她。
“不會的。”她聽到那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說。
晉陽公主睜開眼睛,“那你要贏。”
朱鸞笑了笑,松開手,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下轉身離開。
朱鸞走出角落,然后發現段立崢在不遠處的樹下靜靜等待著。
他看著她。
兩人四目相對。
朱鸞向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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