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鸞的眼神停在段立崢腰邊的劍上。
她注意到那把徽州百姓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劍上纏著的層層布條終于被解掉了。
從某種意味上,她還挺榮幸的。
但榮幸之余是段立崢絕對實力的恐怖。
畢竟他拿著這把裹著布的劍打到了現在。
周圍圍觀的民眾也發現了,外場響起贊嘆聲。
撇開徽州百姓引以為榮的心情,這把劍的確很漂亮。
尤其是劍鞘,居然是白色的,泛著瑩潤的光彩,宛如上好的白瓷。
“這是白玉竹做的,”不知是不是因為注意到朱鸞一直凝視著劍鞘,一旁傳來年華藏的聲音。
朱鸞循聲望去,只見年華藏一臉與有榮焉,“這樣的成色只有嶺南產的百年竹才有。”
朱鸞哦了一聲道,“年師兄真的很喜歡竹子呢。”
年華藏僵了僵,“立崢的寒月第一次見到的人都會以為刀鞘是瓷做的,我才解釋一下,免得你犯蠢。”
朱鸞笑著看他。年華藏把頭扭過去。
段立崢也笑起來,手愛惜地撫摸著劍鞘。
他另一只手上拿著的布條和劍鞘上潤澤的包漿,充分彰顯出主人對它的愛惜。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能這么多年過去還能保持這樣的光彩吧。
朱鸞的視線也重新回到段立崢腰間的劍上,雪白如玉的長劍在少年的腰間發出皎潔的光芒。
的確不愧寒月之名。
就在這個時候,演武臺上的鐘聲響了。
原本閑聊的閑聊,看熱鬧的看熱鬧的人群一靜,隨后伴隨著各種雜亂的尖叫喊聲,所有人都往前涌去。
所幸有六百銀甲衛在,場面才不至于陷入混亂。
“走吧,”段立崢看了朱鸞一眼。
朱鸞點了點頭,兩人從并肩朝演武臺走去。
原本還嘈雜的人群安靜下來,人們屏息看著眼前的畫面。
這條道路兩人這兩天走了很多次,但沒有哪一次像這次這樣動人心魄。
此時外圍觀戰的人數比白天已經多了十倍不止。
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朱鸞和段立崢并肩走上了演武臺。
觀景臺上響起椅子的移動聲,有半數以上的官員起身走到了外圍的欄桿處。
其中主要是文官。
而就在朱鸞和段立崢相對站定后,杜昊乾也起身站到了欄桿邊,憑欄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不遠處的高臺。
周圍的武官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半步宗師的杜昊乾不可能看不清臺上的情景,那么他這個時候站起來,就不是看人,而是作為一名修行者,對臺上兩位年輕修行者表示尊重。
杜昊乾之后,一直沉默不言的黑甲衛木心也站了起來,走到了杜昊乾身邊。
這下其他武官也坐不住了,紛紛起身。
原本坐下不久的宋明軒臉色更加難看,但他掩飾著咳嗽了幾聲,沒有起身。
回到臺上就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言的晉陽公主,眼神變得越發寒冷,但卻一直沒有說話。
這場對戰從一開始,就和其他所有的對戰氣氛不一樣。
高臺上再次傳來鐘聲。
開始了!
所有人心頭一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所有人都緊張的等待著,然而高臺上相對而立的兩人卻遲遲沒有動作。
“不會吧?”臺下漸漸起了騷動。
尤其是經歷過朱鸞和李文曜那一戰的看客更是不安。
“不會那女子又使手段讓段公子也認輸吧?”有民眾問。
周圍各種聲音傳來,不乏難聽的話。
“這是在搞什么?”司徒高義無語道。
“畢竟是最后一場了,一時打不起來也是正常的,”慕恪之淡淡道,“總要說上幾句話吧。”
臺上兩人的確是在說話。
“我沒想到會在這個臺上遇到你。”段立崢凝視著朱鸞道。
“那是之前我們簽運都還不錯,”朱鸞道,“能在這個時候遇到你,運氣真的很不錯了。”
“雖然也有這樣的原因,”段立崢道,“你能走到這里,不是憑運氣。”
朱鸞有些意外隨后笑了笑,“不愧是段二公子,有眼光。”
段立崢搖頭,“不,包括我在內,這里的所有人都看錯了你。”
“我沒想到拿到文試解元的人會是你,”他頓了頓,“而不是我。”
朱鸞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段立崢神情平靜,但握著寒月的手有些顫抖。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握著寒月平復內心的震驚。
對他而言,這個消息等于宣告他從小到大成為國士的這個夢想已經破碎。
這是尋常人難以承受的沖擊。
但想起文試時和她共渡的幾個夜晚,和縣試時看到的那篇被毀的文章,他并不后悔。
自己技不如人,怨不得別人。
“我不會放棄,不會認輸,不會手下留情。”
段立崢閉了閉眼睛,握著長劍抬起頭來。
少年的眼神無比明亮。
在已經錯失文試解元的現在,他更不可能放過武試解元。
畢竟武三元依舊有獲得他想要的東西的機會。
朱鸞毫不猶豫地點頭。
這反而讓段立崢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這女子會因為之前的交情懇求他幾句。
果然哪怕傷痕累累,她還是她啊。
“那你真的還要以現在的程度和我對戰嗎?”段立崢深深地看著她。
下一刻,少年緩緩地拔出劍來。
這是本次鄉試,寒月第一次出鞘。
也是徽州百姓時隔兩年再次看到寒月出鞘。
人群中響起驚呼。
“立崢,居然要動真格的啊?”洪山愕然,“他要殺了她嗎?”
“不然呢?”年華藏在一旁睨他一眼,“這才是段立崢,哪怕對方是儀天境,他也會用最強的手段去戰斗。”
“可立崢不是……那個女子……她是……”洪山有些語無倫次。
“所以說你才遲遲進入不了登極境。”
年華藏眸色深深。
“這才是能進入登極境的,”年華藏頓了頓,“忘情決意的修行者。”
泛著絕世銀光的長劍在段立崢手中顫動著,發出嗡鳴。
那聲音極其悅耳,隨后他毫無預兆地朝朱鸞走去。
他的姿勢隨意,看上去極其平和自然。
然而就在他邁動的第一步之前,劍意已成。
朱鸞瞳孔微縮。
潤物細無聲,宛如月光,看似尋常的一劍。
卻避無可避。
地上撕扯開巨大的裂痕,少女單膝跪地,往后飛去,砰地一聲撞上防御大陣。
震天的轟鳴聲里,朱鸞吐出一大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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