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親了,對方是平南侯府世子。我對這個世子早先聽過一些,據說才貌上乘,在京城也頗有些名氣,再加上他平南侯府世子的身份,之于我來說,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定親那年,蕭湛也做上了御林軍頭領。
二哥為他設了宴,就設在他的園子里,邀了我們一干人去赴宴。
蕭湛曾經救過我二哥的命,是以我二哥對蕭湛十分的器重,再加上蕭湛的確也有才干,是以說他們兩是主仆,不如說他們是生死之交的兄弟。
聽說要去參加蕭湛的升官宴,不知怎的,我有些緊張,在房間里反反復復的挑裙子,最后挑了一身月白色的留仙裙。
我到了二哥的園子里,蕭湛已經去了,他被二哥和一些公子哥圍在中間灌酒,臉上微微泛著紅,二哥最先瞧見我,朝我招呼了一句,蕭湛便也看了過來。
我忽然覺得呼吸不穩。
但蕭湛的目光只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便很快移開了,仿佛只是不經意間瞥了我一眼。
我的心里涌出一股淡淡的失落。
宴會從頭到尾,我都未和蕭湛說上一句話。倒是魏堅時不時的提起蕭湛曾經是我貼身侍衛這件事,拿出來權當笑話般打趣他,我偷偷去看蕭湛,他對于魏堅提起這件事時,臉上無甚表情,就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
宴會結束時,蕭湛已經被灌的十分的醉了。魏堅起了心思,派了身邊兩個長相頗為可人的宮女去扶蕭湛,我看見魏堅那雙不停打轉的眼珠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靠美人拉攏人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計謀,只是不知為何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無名火。
兩個宮女去攙著蕭湛,蕭湛也沒有拒絕,甚至還歪了歪頭,將身子的重心壓在其中一個宮女身上。
我的心里莫名一疼,不小心打翻了手里的清酒。
長安關切的過來問我,我只是擺了擺手,有些疲憊的說:“無礙,我先走一步回去換衣服。”說完,我低著頭帶著兩個丫鬟快速的離席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逃避什么。
走出二哥的園子,我抬頭看了眼天空。
皇宮的天空,即使是夜晚,也會亮的如白晝一般,這個多少人奢求的富麗堂皇的地方,竟讓我第一次生出了疲憊的感覺。我揉了揉眉間,心里突然泛起一絲苦澀,也許過了今晚,我同蕭湛,真的便要變成兩個世界的人了。
我會嫁給平南侯世子,榮華富貴過一生,而蕭湛呢,或許會成為奪嫡風波里的一顆棋子,或是犧牲品。
我低低的嘆了口氣。
“嘆什么氣?”忽然傳來一聲男聲,將我的思緒打斷,我回頭,便看見蕭湛逆著光向我走來,他身形似乎更為挺拔了,渾身上下的冷冽氣息也更甚,整個人裹在光里,叫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我的心驟然一跳,這樣的蕭湛,實在是讓人太陌生了。
但我很快的反應過來,仔細看了一眼蕭湛,他是真的喝醉了,走路的步子都有些不大穩,看著我的眼睛里微微泛著光。
我轉身對兩個丫鬟道:“你們兩個先去前面等我。”
我母妃對于下人的調教還是不錯的,兩個丫鬟沒什么疑問,聽話的往前走,我盯著她們直到確定她們走到看不見我的地方了,才回身去看蕭湛。
但我甫一轉身,蕭湛忽然便欺身而上,將我死死的抵在一顆樹上,我深吸了一口氣,聞到了他身上濃濃的酒味。我皺眉,去推他,沒推開,但所幸蕭湛只是將我圈在樹與他的懷抱之間,并未對我做什么事。
于是我穩住心神,冷漠的問他:“蕭湛,你要做什么?”
蕭湛低下頭,看進我的眼睛里,我也看他,他眼中有我看不清的情緒,半晌,他低低嘆氣,酒氣便全部噴到我臉上,他道:“半年了。”
“什么?”我問他。
“我已經,有半年未曾這樣同你說話了,”他說著說著聲音低下來,最后低的幾乎聽不見:“阿云……”
但我還是聽見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問他:“你方才叫我什么?”
“阿云。”他閉了閉眼,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早就想這樣叫你了。”
我搖搖頭,“你喝醉了。”
他便笑:“是啊,也許我真的醉了。”
這是我這么多年來,第一次看見蕭湛笑,在此之間,我也偷偷想象過他笑起來是什么樣子,但是他這個人平時太冷漠了,我完全不能想象。但此刻,他就在我面前,微微低頭,嘴角勾起,竟是在對我笑,看起來不僅沒有違和感,居然還挺好看。
于是我鬼使神差開口:“蕭湛,你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他一愣,抵住我不再說話了,只是一雙發亮的眼盯著我的唇瞧。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臉一紅,撇開頭,正欲開口說話,下巴便被人捏住,下一秒,一股濃烈的酒香撲面而來,蕭湛的唇死死的壓住我的唇。
我愣了很久,才張口去咬他,蕭湛似乎只是想單純的親親我的嘴,是以在我咬他的時候,他并未做什么其他動作,而是任我咬。我咬著咬著,舌尖感受到了一股血腥味,蕭湛放開我的唇,伸出手替我擦干凈嘴角的血跡。
“蕭湛,你……”
他擦拭我嘴角的手捂住了我的嘴,低聲道:“公主,別說。”在我驚訝的目光中,他伸出手輕輕地抱住我,將他的下巴抵在我的發間,嗓音略微沙啞:“讓我抱抱您,我想這樣抱您,想了五年了。”
這一刻,我心里涌出的不是憤怒不是羞恥,而是一股淡淡的憋悶。
于是我嘴巴比腦子更快的說:“你方才不是還抱了那個宮女?你去抱她去啊……”聲音居然還帶了點撒嬌的意味。
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蕭湛忽然在我頭頂低低的笑了,我的臉埋在他胸口,只感受到他胸腔因為笑意在震動,不知為何,我竟有一絲心安。
約莫抱了半柱香,我意識到該回去了,于是悶悶道:“蕭湛,我要回去了。”
蕭湛慢慢的放開我,我的臉被憋得通紅,他伸出手,在我的臉頰上輕輕地摸了摸。我瞪著他,他的手掌有薄薄的繭,刮得我臉有些癢,我便微微側了側頭。
他忽然難過的笑了笑:“公主,聽說您定親了。”
我的身形忽然一頓,臉上慢慢浮起一抹慘白,是啊,我都是定親的人了,卻不抗拒他的懷抱,他的親近,甚至是他的親吻。我的眼淚忽然不可抑制的往下掉,將我自己和蕭湛都嚇了一大跳。我伸手去抹眼淚,一邊抹一邊口是心非:“你別看我,我哭不是因為你,是因為……”
“是因為什么?”蕭湛伸手溫柔地替我擦眼淚:“是因為您不喜歡他是嗎?您喜歡我是嗎?”
“你別自以為是了,你只是一個御林軍頭領,誰要喜歡你啊……”
“是,公主金枝玉葉,我只能更加努力才能配得上您。”他忽然眼神一凌,問我:“那您會等我嗎?”
我呆呆地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臉,連眼淚都忘記擦。
面前這個人,是蕭湛。
從我四歲起,就一直待在我身邊的蕭湛,他幫我懲罰頑劣的魏堅,安慰我沒有不如魏桑瑤,為了我在半年時間爬上御林軍頭領的位置,也會溫柔的替我擦去眼淚。我怔怔的看著他,十一年讓一個人變化太大了,他從以前那個瘦黑的男孩,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個高大英俊氣質凌然的男人了,他的手上,沾了無數人的鮮血,他卻會用這雙殺人不眨眼的手,溫柔的捧著我的臉給我擦掉眼淚。
我想,我應當是喜歡他的。
于是我在他期盼的眼神中點點頭,紅了臉:“蕭湛,我會等你的,但你不要讓我等太久。”
他忽然用力的抱著我,一字一句道:“不會的。”
此刻,我們兩就像天底下所有兩情相悅的人一般,幸福的抱在一起,互相許諾未來。
可我忘了。
我是長平公主魏卿云。
而他,是罪臣之子蕭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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