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仔細瞧過了魏霖之后,抹了抹頭上的汗,對站在身后的淑妃道:“娘娘放心,四殿下只是急火攻心才會導致暈倒,臣給他開幾服敗火的藥吃過便好了。”
淑妃聞言,松了一口氣,道:“那便有勞太醫了。”
太醫聞言,倒是對這個淑妃多看了幾眼。
淑妃盡管年過三十,卻仍舊風韻猶存,氣質端莊典雅,頗有些母儀天下的氣勢。太醫搖了搖頭,有些不明白明德帝在想什么,有這樣的女子不寵愛,卻去搶自己兒子喜歡的女人。
他連連嘆氣,然后收拾了東西恭恭敬敬的同淑妃告辭。
淑妃看著躺在床上的魏霖,一個勁的嘆氣。
“母妃,”魏桑瑤走到淑妃身邊,輕輕地叫了她一聲。
淑妃沒有回頭,嘆氣道:“事情怎么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魏桑瑤一言不發。
兩人沉默的站在魏霖的房間里,直到床上傳力一身輕哼,她連忙上前,果然是魏霖醒了。
魏霖甫一醒來,便皺了皺眉,待看見床邊的魏桑瑤和淑妃時,他明顯一愣,下一秒開口問道:“檀信呢?”
淑妃聞言,面上閃過一絲怒色,她盯著魏霖,第一次這般嚴厲道:“以后不許再提起她了!母妃會替你相看一個大家閨秀做皇子妃。”
“我不要,我只想娶信兒。”魏霖卻執意道。
“你怎么這般糊涂呢!”淑妃沉聲道:“她現在已經是你父皇的女人了,甚至連我,現在都不敢隨意拿捏她了……”
“母妃,你這話什么意思?”魏霖卻察覺淑妃話中的不對,疑惑的問道。
“算了哥,別問了。”魏桑瑤及時開口制止淑妃接下來想說的話。
有些事,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淑妃經她一提醒,也明白了她的用意,默了默,道:“你這幾日便在房里好好地溫習書本,什么時候想通了,什么時候出來吧。”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這是淑妃第一次做這般果斷的決定,魏霖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
只是他終究沒有機會好好溫習書本。
三日后,明德帝一張圣旨下來,將魏霖打發去了幽州城。
若說房州城因為有蠻夷族的人不斷騷擾,而戰亂不斷環境十分艱苦的話,那么幽州城,便比之房州城更加危險。
幽州城是魏國和楚國的臨界點,楚國的勢力雖不及魏國,但近幾年卻有發展強大的趨勢,楚國人好戰,時常會發生楚國的強盜在幽州城去搶掠甚至殺人的事情,因著是強盜的身份,又因為那群人沒有對楚國造成困擾,是以楚國官府竟然也默認了。
幽州城富饒,在楚國人眼中就如同一塊香饃饃一般。
有人斷言,若是魏楚開戰,首當其沖的便是幽州城。
明德帝這一張圣旨,直接將魏霖打發去幽州城,明著叫他去視察幽州內的官民情況,實則就等于流放了,而下這道圣旨的原因,整個皇宮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圣旨剛一下來,淑妃便去求明德帝,卻連他的面都未見著。
淑妃也被馮公公攔在了上清宮外。
但她到底是在后宮呆了十幾年的后妃,明德帝不見她,她便直挺挺地跪在那里,這一跪,便跪了一個早晨。
檀信端著一盤葡萄走到明德帝身旁,見他鎖著眉頭一副煩不勝煩的樣子,嬌柔道:“皇上還在為四殿下的事情苦惱嗎?”
明德帝回過神,看見檀信的臉的那一刻,臉上漸漸地浮起與平時里不大一樣的癡戀之色,他張嘴接過檀信遞過來的葡萄,咬在嘴里意味不明道:“倒不是因為這個。”
“那就是淑妃……”檀信猜測道,嘆了口氣:“淑妃在殿外已經跪了一個上午了,您真的不打算見她嗎?我覺著她為了四殿下求情也情有可原,可憐了她的一番苦心。”
“你倒是善良的緊,難道你忘了霖兒對你做的那些事了嗎?”明德帝摸了摸檀信的頭,臉上盡是寵溺之色。
檀信聞言,咬唇道:“雖然,雖然四殿下曾經那般強迫于我,但是他好歹將我帶到了您的身邊,是以我不恨他。”說著,眼中帶著霧氣楚楚可憐的看向明德帝。
明德帝被她這樣的眼神看的心神一蕩,寵溺道:“你就是太過善良了。”說著,眼神一凌,沉聲道:“就算霖兒沒有對你做那些事,朕也是要打發他的,近幾年他越發的優秀了,朝中那些老古董都催著朕趕快立太子,他們是在詛咒朕快死嗎?這些人,以為朕綿軟好欺負,一個個都妄想爬到朕的頭上!”
若是有其他人在這里,定然要被明德帝這番話驚住,一向儒雅的明德帝,幾時會說出這般狠的話?
檀信卻附和道:“是呀,皇上您還這么年輕,精力這么旺盛,當然沒有必要立太子了……”她意有所指地說著,一只嫩白的小手慢慢的攀上了明德帝的脖頸。
明德帝見她如此,哪還能忍,一把抱起檀信就笑道:“你近日也是越發放肆了。”語氣卻是滿滿的寵溺。
明德帝抱著檀信就要往殿后走去,門外卻傳來魏桑瑤清冷的嗓音:“父皇,我進來了。”
他的眼中閃過一瞬間的清明。
檀信見狀,趕緊雙手摟的更緊了,靠在他胸口嬌嬌怯怯的道:“皇上,您還等什么呀,快點呀……”
這聲嬌的人起雞皮疙瘩的嗓音叫門外的魏桑瑤聽了個清清楚楚,她冷笑一聲,驀地打開門,便看見她印象里素來穩重儒雅的明德帝此刻就像一個色令智昏的昏君一般抱著檀信,她的面上浮現了顯而易見的震驚。
半晌,她忽然開口笑道:“我說怎么一個上午都不見人,早朝也不見您去上,原來父皇這般忙碌啊。”明顯諷刺的話聽得明德帝面色一熱。
魏桑瑤到底是他從小寵到大的,即使他再糊涂,見到魏桑瑤,也是不忍心說狠話斥責,只是她戳到了他的痛處,于是他板著臉道:“怎么說話的?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這般不知羞!你母妃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我母妃平日里教我女子要端莊大度,要矜冷高貴,要明辨是非,父皇覺得我母妃教的不好嗎?”魏桑瑤問道:“若是父皇覺得我母妃足夠端莊大方,矜冷高貴,明辨是非,為何要寵幸她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子?”
她咄咄逼人,說的明德帝面上一陣青紫。
大殿內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哭泣,檀信窩在明德帝的懷里,楚楚可憐的哭著,偏偏哭起來的聲音也好聽,叫明德帝心一軟。
“長樂,你說話怎么如此刻薄?”明德帝看向魏桑瑤,冷著臉道:“朕這次便饒過你,若是你下次再這般不知禮數,就別怪朕了。”
魏桑瑤聽見他這與平日里和藹的語氣大相庭徑的語氣,便知道,這個明德帝,已經不再是寵著她的那個父皇了。
魏桑瑤諷刺一笑:“父皇這話說的,您是皇上,您想懲治我,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可是您堵的了我的嘴,堵的了我哥哥的嘴,堵的了我母妃的嘴,您堵的了天下悠悠蒼生的嘴嗎?”
明德帝的神色劃過一絲惱怒,他將檀信放下摟在自己的懷里,似是頗為疲憊:“長樂,并不是父皇針對老四和你母妃,而是朕不得已!朕的皇位已經受到了威脅,若是朕不采取措施,做給那些老頑固們看,他們會害怕朕嗎?”
魏桑瑤面上閃過一絲訝然,道:“您的皇位受到威脅,何意見得啊?您從前沒有這般想過,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偏偏在您寵幸了檀信以后?”她說完,話鋒一轉:“就算真如您所言,您若是想殺雞儆猴,您大可以流放我哥,但是這個女人,留不得!”她纖細的手指指向檀信,神色堅定。
明德帝卻面色一沉:“長樂,你執意要同朕作對是嗎?現在朕寵幸一個女子也要問過你的意見了是嗎?”
“父皇,您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
“朕看朕就是太寵你了,叫你越發無法無天起來,如今都敢跑到上清宮對朕大呼小叫起來了!”明德帝的神情慢慢冰冷,就像是陷入一個自我麻痹的死循環里一般,聽不進魏桑瑤的任何解釋。
半晌,他不耐煩的揮手道:“既然你這么喜歡你的母妃和哥哥,那你們兩個便也一同去幽州城陪他吧,也算朕對你最后的縱容。”言罷,便摟著檀信看也不看她一眼,直直的走了。
魏桑瑤和檀信擦肩而過。
檀信突然掙脫了明德帝的懷抱,明德帝低下頭眼神不解的看著她,便瞧見檀信委委屈屈對明德帝道:“皇上,您先回去,我同九公主說幾句話就來。”
明德帝聞言,點點頭,帶著馮公公走了。
檀信走到魏桑瑤面前,魅惑一笑:“你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吧?”
“呵,”魏桑瑤兩只手放在身后,左手摸到了右手腕間別著的那把匕首,心中默默地考慮在這里殺掉檀信的成功率有多大,面上卻不動聲色道:“那又如何,你以為你施的那點小伎倆我看不出來?你們魔族人向來喜歡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檀信勾起紅的妖冶的唇,道:“別擔心呀,還只是一個開始呢,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會將你想要的,一件件毀掉的。”她的臉上是志在必得的笑。
魏桑瑤早料到檀信的目的,此刻聽見她親口承認,默默地在心里把閻王罵了一遍。
這保密工作做的也太不到位了。
“別指望你那個閻王了,”檀信似是看出她的心中所想,輕蔑道:“人間的事,他還管不了那么寬。我有時候覺得你真的很可憐,什么事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像個傻子一樣別人叫你做什么便做什么,真的很可憐……”
魏桑瑤在心里默默念叨:我不聽我不聽,這死魔物在挑撥離間。
“你不信?”檀信反問,呵了一聲:“那我也沒辦法了。”
“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回去收拾東西了。”魏桑瑤果斷的轉身往外走。
檀信搖搖頭,看著魏桑瑤轉身便走的背影,嘴角的笑漸漸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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