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之后的第三天,宗政蓮便啟程返京。
宮式微依舊是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她左右翻了翻,興奮的幻想了下之后能夠自由活動的場景,整個人又雀躍了起來。
緩緩的腳步聲從院中傳來,一人慢慢的上了臺階,停在門前,他沒有推門、沒有敲門,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他的身影被身后的光寂寥的映在門上。
“丫頭,我走了。”
“我……你。”最后一句,隨著那人的身影消散在空氣之中,宮式微看著空蕩蕩的門口,沒由來有些煩悶。
她一拍自己的腦袋,“我真是被他帶跑偏了,天天聽些亂七八糟的,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宗政蓮離開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七天。
宮式微此時已經能活動著下地了,每夜她撲空一邊醒來,總覺得哪里空了一塊,她安撫自己:“一個習慣的養成需要十四日,還有七天呢。”
第十四天,京城傳來消息,太子宗政祺問鼎大寶,登基為帝。改年號為天崇。普天歡慶。
而宮式微腦子里惦念的都是環繞身邊的香氣。
第二十一天,秦王大婚,秦王的艷美無雙,哈蒂亞公主的妖嬈可人,這一對令世人艷羨。
消息傳來時,宮式微正將來時的那件衣裙枕在腦下,那里的麒麟麝的香氣淡得只剩一絲,若隱若現,宮式微將臉埋了進去。
“小小姐?可是想秦王了?”
宮式微從衣服中抬起了頭:“貢熙,你不要隨便亂說。”
這日的貢熙將青絲都挽到了頭頂,她雖不是那種令人驚艷的美人,卻散發著那種書香女眷的清高貴氣。宮式微盯著她,和她細長的頸項,突然“啊”了一聲,“貢熙,我忘記與你說了,我找到容則了。”
貢熙依舊淡然的兀自倒著熱水:“我知道啊!”
“你知道?”
“除夕前幾日,秦王殿下便著人知會了我。后來容則來過茶山,再后來又回了四皇子府。”
宮式微想想從云中城回來的那幾日,幾乎是每日都過的渾渾噩噩,不想宗政蓮是,哦,宗政蓮本就是如此細致的人。那日他到底在門口說的什么來著?
“小小姐?小小姐?”
“嗯?”
“你又發呆了!依我看,不然,還是給王爺個消息?”
“貢熙?你這么快就倒戈了嗎?”
貢熙捂著嘴笑道:
“當我沒說,后悔的怕不是我。”
宮式微推開了窗子,一陣風吹進,淡粉色的雨下了進來。
宮式微輕嘆:又是四月,山櫻都開了,自己卻還沒有跟他盡興喝過宛城優洲的黃酒呢。
她低著頭,伸手數了數,還有,七個月。
新的皇帝與新的朝綱,使得宮廷內斗爭端不斷,與其說爭端倒不如說是圍剿,兩人一批又一批的清理前朝余部。
六月,諸般花開
卷扇山莊的正堂園中,有一顆巨大的石榴樹,翠綠的枝葉點綴著爭相爛漫的花朵,傾向一側。宮式微坐在樹旁,百無聊賴曬著太陽。
“珍眉,你日日在秀,是想連嫁妝也秀出來嘛?”
珍眉將手中的撐子拿到一邊,仔細的瞧了瞧,又動起手來:“還有四個月,小主子就要出生了,那時天冷,不準備些東西怎么成?”
秀眉在一旁壓著腿:“好好好。珍眉你負責衣服,我來陪他玩兒!”
小風眉將眼睛擠成了三角形:“秀眉哥,我們這些小輩的事兒你就不要參與了。”
秀眉伸手就給她一個爆栗,小風眉愣了一下,一記掃腿攻向了秀眉的下盤,秀眉回身一躍遠遠的避了開,小風眉豈容自己被打,腳下生風,追了過去。
“秀眉多大了,還和小風眉天天打鬧做一處。”
宮式微只覺得頭上的樹葉嘩啦啦的被人拽著不放,她正奇怪,就見貢熙抱著一個粉白的小男孩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哇!貢熙,幾日不見,兒子都這么大了?”想想前幾日,貢熙日日揶揄自己,宮式微終于找到了讓自己吐槽的地方。
貢熙到底穩重,并不反駁,只穩穩的將孩子放下,說道:“這是那時你救回來的娃娃,樂見城。”
“啊!我記得,是那時的……小娃娃。”樂見城此時幾乎三歲,不同于那時的奄奄一息,現在十足十的活潑愛玩,那胖嘟嘟的小臉上,隱約也能看出幾分清秀的樣子。
樂見城一點也不見生,甫一著地,就蹦蹦噠噠的跑到了宮式微身前:“提提!”
“嗯?”宮式微詢問般的看向貢熙:“他說什么?”
貢熙做出了一副很難解釋的手勢。
小家伙見大家不解,也不生氣,嘻嘻的笑著,趴在宮式微的雙膝上,拍了拍略有些隆起的肚子:“提提!”
這次所有人都聽了出來,弟弟。
也許是被這小人的活力感染,宮式微只覺得腹中有什么骨碌碌的轉了一下,她下意識的捂了肚子,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臉上一副難以置信。
看著她這樣子,貢熙與珍眉都緊張的站了起來。
“怎么了?”
“可是又不舒服?”
貢熙一把將樂見城抱了起來,有些后悔怎么把這調皮的小子帶了過來。看著兩人緊張的模樣,宮式微噗嗤笑了出來:“無妨,是胎動。只是第一次有了胎動,感覺……好神奇。”
初夏的夜里已經有些熱意,朗朗明月將夜空照的通亮,一絲薄云如一層紗帳罩了上去。臥房中,一個頎長身影站在床邊,凝神屏氣的細細端詳著床上的人,那琥珀色的眸中流過一閃而逝波紋。
似乎是察覺到了身旁的香氣,宮式微下意識向床邊靠了過來,宗政蓮怕她滾落,伸手一攬。宮式微被這動作擾醒,慢慢睜開了眼。
見到宮式微醒來,宗政蓮下意識的向后一撤。宮式微豈容他跑,手中利落的抓住了床邊的手腕;在接觸到那清涼的觸感是,宮式微忍不住舒服的嘆出了一口氣。
“又想跑?”宮式微手中一個用力,將宗政蓮拽的坐了下,狡黠的笑著:“說吧,偷偷過來幾次了?”
宗政蓮一張美顏在清冷的月光之下依舊白皙,只是一向清冷的眸中奔涌著炙烈的溫度。他輕輕牽起宮式微的手指,一個涼涼的吻就這么印了上去。
不知怎么,腹中的翻滾突然激烈了起來,宮式微不適的皺著眉,用手慢慢安撫著肚子中這另外一個頗不安分的祖宗。一旁的宗政蓮見著這樣,激烈的幾乎跳了起來,他身形一閃,瞬間便在一丈開外的窗邊。他伸手支出窗欞,頗為謹慎的盯著,似乎宮式微再稍有動作,他便會將全莊的人都抓了來。
腹中的動作才有些安穩,宮式微輕輕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她沖著幾乎要跳出窗口的男人招了招手:
“過來!”
這話一出口,宮式微心中一驚,曾幾何時,自己對他是如此的隨便?再看向宗政蓮,他似乎也有些愕然,只是這表情不過一閃,他便順從的跟著手勢走了過去。
宮式微覺得有趣,又道:“坐下!”
宗政蓮又俯身坐在了床邊。
宮式微終于忍不住了:
“哈哈,你是狗嗎?”
宗政蓮的表情換了幾換,終于顯現出了他一貫的嗜殺氣息,“哪只?”
“哪只?哈哈哈!唔!”宮式微方才笑的有些用力,腹中又折騰了兩下,她連忙將宗政蓮的手掌貼在肚子上,“你摸摸,又在踢呢!”
宗政蓮手掌心感受著溫暖皮膚上的不規則的滑動,心中似有些蟲子爬過的酥麻。宮式微看著他長睫沉沉的垂了下來,方才那些瀲滟的波紋又晃動了起來。她手中緊緊一抓,笑道:“我算了,還有一百一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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