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敖說著,單手一抖,旁人竟沒有看清他射出的東西,就見不遠處的一個黑衣人猛的抖動了一下,向蝦一般扭曲了幾下,又躺了下去。這下,所有人都看了清明,車里有詐!
唐敖冷哼了一聲:“區區拙劣計謀,也敢在老夫面前現眼!”
有人高聲喝彩;有人一身冷汗。卻也有人覺得不妥:
一位年紀頗高的老者說道:“雖說唐盟主破了賊人的奸計,可這暗器傷人,畢竟不是我江湖名門正派的作為!”
唐門本就以暗器著稱,而暗器又被江湖人所不屑;故而唐門常常叫人貶低,自唐敖登了這武林盟主之位,更是忌諱左道、偏門、不入流之類的評價。所以唐敖聽那老者一言,眉頭即可緊緊一皺,方才一旁的圓臉男子看得清楚,立刻高聲反駁:
“什么暗器,隱鐵也算得暗器?”
這隱鐵,不過唐敖洗白后為暗器起的更為好聽一些的名字。
那老者身邊有些明眼人知道這唐敖的秉性,有些稍稍心善的將那老者向后拽了拽。
唐敖此時一改之前的怒意,舒展了眉眼,笑道:“晚輩不才,還要向前輩討教制勝之道。”
那老者也不客氣,牽了馬上前,看著唐敖依然是一副傲氣凌然的正派姿態,
“老朽身在江湖數十載,也是從未見過夜煞門如此厚顏無恥的門派,燒殺搶掠、投毒滅門無一不為;先祖在世曾說過:為人要如巍巍高山,要如白絲浸染,非磊落不能為,先祖還說:……”
說的話還未說出,他身下的馬兒卻有些偏跛,一瘸一拐的跑向了馬車。眾人清楚的看著那老者臉色焦急,紅白交雜,卻又不敢喊出聲來;他忍了幾番,突然一手捂胸,猛喘了兩口,軟綿綿的滑下了馬背。
這時人卻之中立刻有人喊道:“這邪佞之徒,不出一刻,連殺七人,簡直罪不可赦;對付這種下三濫的貨色,還講什么江湖道義!”
唐敖略略給了這人一個眼神,頗為滿意。
那人似乎是得了莫大的鼓勵,板直了身子,繼續說道:“能來這里的人大多是有家仇,有血債的;現在不報難道要愧對親人嗎?”
這人說著,拿出了手中的短刀,用力的向馬車投去:“我們現在就該齊心協力,誅殺邪門!”
那短刀沒什么力道,飛了大半,便沒了力道,輕飄飄的掉在了一個先前跌落一人的臉旁。
似乎那短刀刺激了尸體,那尸體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那人以僵硬的姿勢直挺挺的站了起來,很快,滿地的尸體都一個接著一個爬了起來,整齊的站了一排,擋在馬車前。
這回,不只是別人,連唐敖都驚嚇的一身冷汗。朗朗白日,竟出來這故事里才有的靈異事情,自然是嚇得鬧鐘都停了擺。
數道銳利的呼嘯聲破空而來,前排幾人應聲而倒;這讓眾人更加驚慌起來。
只是唐敖到底不蠢,一刀擋住了一枚射向自己暗器,他看著跌落在地的鐵器,隔著衣角伸手捏了起來;他手里拿著,仔細瞧去,是赫然一支短釘。
唐敖捏著短釘,反手射出,精準的越過尸體穿了過去。
“叮”的一聲,一支長劍橫在一人身前。陸陸續續,幾個黑衣都站了起來,以警戒的姿勢站在了尸體之后。
唐敖冷哼一聲:“大家看見沒有?不過失傳已久的容家縱尸術,害怕些什么?殺了孽種,捕了反賊,我們都將是江湖上的英雄!沖!”
他一聲令下,所有人都跟著他沖向了馬車。容則內功不濟勉強驅動尸體護在車前,而其他人則是拼死一戰。
雙拳難敵四手,何況跟隨貢熙、珍眉二人回京的人幾乎個個都中了毒,雖說百解丹解了大部分的毒性,但余毒也大大降低體能。不到一個時辰,便完成了這場圍剿。唐敖看也不看被俘在地的容則,急匆匆站到車前,他停頓了一下,并沒有立即掀開車簾;他隨手一揮,數十根閃著黑色光芒的短針,對著各個角落巡刺了進去。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車內沒有任何聲息;唐敖心中一驚,伸手拽下了車簾,只見車廂里,空空如也,人影也沒有一個。
唐敖有些惱怒,聲音也不禁拔高了三分:“人呢?”
容則被人按著動彈不得,一言不發;身后的人抓著容則的頭發把他的頭抬了起來,唐敖走進,一手在容則肩上按下:“跟我唐門裝英雄?哼!一會由不得你不說!”
容則聽了唐門二字,頗有些不屑:“你唐門機關被座主盡數毀掉,人也不剩幾個,還好意思說是門派?不過是仗著朝廷勢力的野狗!”
唐敖嘴角一抽,倒也沒將怒氣發作出來,他“哼”了一聲。他身邊的圓臉男子,瞧了瞧,轉身對眾人說道:“那小孽種必是趁著濃煙進了林中。他們所有人都中了煙毒,如此短促的時間內,能逃多遠?”
人群中有人大呼,“唐盟主還猶豫什么,我們兵分兩路,將這林子翻個底兒翻,還愁找不到人?”
此時又有人微微質疑:“是人家夜煞門殺的你門派弟子,現在不去找上夜煞門,單單死死追殺一個小嬰兒不是不講道義?”
又有人身穿皂色武服應和道:“即是!即是!那魔頭斬殺我派弟子心狠手辣,我們怎么就不能把那小孽種碎尸萬段?”
同一個人又說道:“那若是夜煞門座首與那小嬰孩皆是在此,你想殺哪個?”
方才那皂色衣衫的人先是一愣,下意識的回答:“自然是……”說了一半突然覺得不妥,怒氣沖沖的叫嚷,道“你是哪個門派的?說這么些亂七八糟的?”
那人輕聲笑了出來,那聲音輕柔悅耳,似乎是有人在耳邊吟唱:“答不上來?還是沒膽說出不敢對上夜煞門?”
“少胡說八道!”那皂色衣衫的男子舉錘砸向那聲音來處。只是,他砸到一半,那圓錘竟然向前去不得分毫。
眾人循著圓錘的指向看去,一支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指輕輕的推在圓錘頂頭,繼續向后,便是一個頭戴斗笠的俊秀青年,他身型高挑,一身金蓮嫣紅,雖然被帽檐擋著大半的臉,仍能見那男子抿著薄薄的紅唇,似乎有些笑意。
只是那皂色衣衫男子笑不出了,他手里這圓錘少說也有五十斤,就被這年輕人一只手指停住,這人功力深不可測!
皂衣男子覺得手中吃的力道越發的沉重,就聽那青年人說了句:
“還不放?”
皂衣男子只覺虎口一陣劇痛,他陡然松了手;那青年見那圓錘脫手,好整以暇的伸手接了去,他輕飄飄的掂著那圓錘,仿佛掂著一把紙扇。所有人都覺得驚異,相互詢問,竟沒人能答得出來這人是誰,何門何派,何時進了這人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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