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鳳把住慕瑾瑜的腕脈凝神細診,臉色愈加凝重起來,“白前輩,不是可能毒發,是一定會毒發。身體失血過多,一旦蠱母感到不安……”
話雖然沒有說完整,白千萬卻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腹部傷口極深,拔出斷劍,血勢必難及時止住,已經岌岌可危的蠱母,勢必要最后一博。
他頭一次覺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花白的胡須微微顫抖:“一旦毒發,你是不是打算推宮換血?”見夙鳳沒有回應,白千萬語調突然拔高:“不可以,我們醫家絕對不能違背自己內心,用他人性命來解毒!”
“若是慕瑾瑜知曉,定然不會同意!”
夙鳳驚訝地望著白千萬:“白前輩,推宮換血是解靈蠱的辦法,可不是唯一的辦法。雖然我們巫醫和你們有所不同,可不代表我們就沒有醫者仁心。”
“不是唯一的辦法?”白千萬挑眉問道。
夙鳳立刻簡潔淺顯的將她想出的“二分宿主”的解毒之法解說了一遍。
白千萬精通藥理,只聽了一遍,便陷入沉思,提出了他所想到的問題,以及不足之處。
夙鳳認真地一一記下,兩個人反復推敲。
“白前輩,為何要封住兄……楚兄的四腑,只留存心脈?”夙鳳不解地看著白千萬。
“因為瑾瑜這小丫頭體內毒素堆積,毒性更重,而楚云宸身上雖然也有奇毒,但比起瑾瑜丫頭還是稍微淺一點。”白千萬從懷中掏出一包藥泥,遞給冷刀。
“這是……”冷刀問道。
白千萬白了一眼,“拿去涂在你家主子的各大要穴,然后封住他的四腑筋脈!”
“白前輩,封住四腑,只留心脈,解毒后,很有可能陷入無意識狀態……如今,這形勢嚴峻,若是陛下召見,那豈不是……”夙鳳猶豫道。
白千萬解釋道:“剛解毒的前幾日確實都會全無意識,呼吸微弱,看似有些兇險,實則不然。我敢保證,兩人定會性命無憂。”
“二分宿主的解法,雖然能保證慕瑾瑜和楚云宸都不會有生命危險。只不過,此等解法終究算是逆天而行,身體必然受到損害。至于以后能否恢復如初,全靠各人造化。”
“至于陛下的召見,就交給我吧……我自有辦法就是。”
楚云宸對白千萬拱手為禮道:“無論最后結果如何,我二人先行謝過白前輩。”
白千萬雙眸低垂,鄭重還禮道:“姑且不論你我之間的關系,這行醫救人本就是我醫家之責。更何況,瑾瑜還是我神醫谷的師叔祖,我又如何不盡全力。”
他再次向楚云宸彎腰行禮,肅然地說道:“孫兒之事,我已有耳聞,大恩不言謝。若楚家需要,我神醫谷愿為之傾其所有。”
楚云宸微抬白千萬的手臂,說道:“無須白前輩傾其所有,若能解靈蟲之蠱,楚家上下也能為白前輩傾其所有。”
夙鳳已經幫忙將需要的藥材備好,楚云宸拿起藥箱中的薄刀,輕輕劃來手腕,血一滴一滴地落在玉藥中。
冷刀封住楚云宸的四腑筋脈,又將藥泥涂在重要穴位。
隨后一言不發,默默地低頭退出了室內,他心里其實明白,他的主子是對的。人的能力終是有極限的,他是暗衛,是負責楚云宸安危的人。
在危急時刻,他愿意獻出生命。可,面對慕瑾瑜這件事上,楚云宸的決定,無關乎當年的約定,只是在相處的點滴間,留住了心里面最純凈的愛情。
他沒有白千萬那樣高深的醫術,自然無法陪在楚云宸身邊。他亦沒有夙鳳那樣的勇氣,能夠勇敢地接受楚云宸隨時可能命喪黃泉的事實。
對于一個暗衛而言,這些事,早就脫離了是非對錯,也早就無法用理智的頭腦去分析利弊,唯一被真切感覺到的,只有那內心的無助和迷茫。
不知何時站在院落的楚云曦直視他的雙眸,問道:“兄長……和她……會好嗎?”
冷刀的喉間像是被魚刺卡住,嗚咽地聲音,微微點頭,“會好,一切都會好的。”
依靠在柱子后面的楚云斐一雙秀拳握的咯咯作響,壓著怒火說道:“京都這個地方真是吃人不吐骨頭,殺人還要饒十八個彎!真他娘的憋屈!”
冷刀語氣中也是滿滿的怒火,“若不是太子不肯放了白如玉,她……她也不會受了那么重的傷,兩把斷劍插在體內,一直挨到現在才能……說到底,還是京都這幫人欺人太甚!”
楚云曦腿下有些發軟,聲音也不似平常那般溫柔,“兩把斷劍?”
冷刀點點頭:“景王妃蕭宛若高價請來殺手堂的天淵四方劍法的上品頂峰高手。”
楚云斐雙眸微瞇,凌厲的殺氣浮出,“殺手堂也來參合京都的事兒?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楚家的人,也敢欺負?”
楚云曦和冷刀很默契地贊同楚云斐說的話,這殺手堂,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敢欺負楚家!
“斷了送往殺手堂附近的用品,抬高米價。”楚云曦微冷說道。
“私自操縱米價,是要受罰的!”
楚云曦聞言絲毫不畏懼,說道:“受罰又如何?哪怕是罰我在思過崖面壁思過一輩子,我也不會退縮!欺負她的時候,就該知道,我們楚家的人都是護短的!”
“倒沒看出來,還沒嫁給神醫谷,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楚云曦眉毛微抬,極為平淡說道:“她不是說,和歐陽婧有婚約嗎?我權當替歐陽伯伯教訓一下殺手堂。”
“婚約這種事,你信嗎?”楚云斐又轉頭看著冷刀,繼續問道:“你信嗎?”
冷刀咬緊牙根,搖了搖頭,這婚約不過是權宜之計,自然不作數。
“你看,連冷刀都不信。”楚云斐走過去,拍了拍楚云曦的胳膊,勸慰道:“愛慕一個人,就不要去管他心中是否有別人。一味退讓,只會遺憾終身。”
楚云曦一愣,她實在沒想到,她這位四姐,竟然來勸慰她。
可她就算曾對慕瑾瑜動心,那也僅僅是因為在她眼中,慕瑾瑜就是神醫谷的白如楓。
“冷刀,你剛才是否曾說是因為太子殿下不愿放出白如玉,才延誤了病情?”
楚云曦很巧妙地轉移話題,而冷刀在聽到這個問題時,渾身上下充滿著殺氣。
冷刀很清楚,若不是太子趙玨非要主子,詳細地講解案情,主子也不會留下慕瑾瑜和自己。說到底,還是他也辜負了主子的重托。
“算是吧。”冷刀冷著臉說道。
楚云曦微嘆口氣,又是他!他從何時開始,竟變成這般模樣,真讓她心疼,又讓她覺得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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