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心等幾日吧,我會履行我的承諾,讓圣上對你格外開恩,留住你這條命。”楚云宸淡淡地說完這句話,便不再多看蕭宛若一眼,轉身便出了獄房,凌志快速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他離開片刻后,通道最后一間獄房的門被推開,兩人一前一后走了出來,走的非常緩慢。
前面那人身形修長,粉衣羅裙,烏黑長發間插著數十根的小銀簪,艷麗奪目的臉上露出一抹戚色,又想到剛才獄房中楚云宸和蕭宛若的對話,咬牙說道:“這小賤人,和她娘親一樣,就是麻煩精轉世……”
她準備再說幾句狠話,又怕站在獄房門外的沈大人聽見,硬生生忍了下來。
“我就不信,京都就沒人幫我出這口惡氣。”
身后站著的那位,穿著黑色斗篷,斗篷下的臉上露出陰冷的笑:“小姨,莊坤不過是個小角色,我們既然來了京都,又有舅舅相助,還愁沒人幫我們出這口惡氣嗎?”
很少有人知曉,夏冰姐妹的哥哥便是鬼神開道的夏侯淳。
去年賞雪鑒梅的盛會,歸云山莊破例派出那位叫做慕青山的遠房長子,便是受了夏侯淳的影響。
聽著這話,那為首的女人夏雪非但不喜,反而神情驟冷,厲聲呵斥道:“以后若是再敢如此說話,我便把你送回去!”
慕月柔不知道為何夏雪會如此生氣,卻只能趕緊上前拉住夏雪的手說道:“小姨,月柔下次不敢了。”
夏雪是個聰明人,她知道自己可以憑借美色誘惑莊坤,引誘莊坤替她賣命,但絕對不能動用她的哥哥夏侯淳的勢力。
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京都,她可以利用任何關系,利用任何人,卻唯獨不能利用她的兄長。
夏侯淳乃是金刀門的門主,圣上的寵臣,太子殿下的心腹,可如果她因為自己的私人恩怨而拖夏侯淳入局,若是真的惹出什么亂子,莫說她兄長是金刀門門主了,哪怕是丞相大人,只怕也會被直接廢掉。
所以她不能冒險。
再說,在她夏雪的心中,這位長兄一直如父一般的位置。
她又如何能置他如父般的兄長陷入危局。
“這京都可不是滁州,這大理寺天牢也不是歸云山莊,謹言慎行才能笑到最后!”
慕月柔輕聲說道:“是,小姨,月柔以后會注意的。還有一件事,莊坤前些天說過,最近太子殿下一直盯著洛陽四大家。”
夏雪惱火道:“太子殿下難道還敢對洛陽四大家如何?要知道洛陽四大世家已經有了百年的根基,若是太子殿下能夠動得了楚家,也不必在剛得知歐陽婧可能是兇手的時候,立刻跳出來,要圣上給太子妃一個公道!”
“不過,太子殿下終究是未來的儲君,大華天朝的主人,楚云宸公然挑釁太子殿下,如此大言不慚地說要好好保護那個賤人,我倒要看看她如何收場!”
慕月柔扶著夏冰的手,兩個人走出獄房,她們也沿著剛才楚云宸走的通道,向外走去。
門口等著她們是剛上任的沈大人,正式提升為大理寺卿。
“有勞沈大人了。”一雙亮麗的雙目含情脈脈地看著沈大人。
沈大人只覺得胸口一震,忍不住吞咽了一口,結結巴巴地說道:“夏夫人……不……不必客氣,都是一家人。”
只說了這兩句話,之后便沒客套,一行人秘密地走出獄房,離開了大理寺的天牢。
京都城籠罩在煙雨蒙蒙中,剛從金刀門地牢放出來的三人,都已經換上了稍微干凈一點的衣服。
“我現在就要去找白如楓,我倒要問問看,我什么時候和他有了婚約!”歐陽婧一雙亮麗的眸子暗暗燃起了灼灼烈火。
原本一直沉默地走在最后面,自始自終未曾動過一下嘴唇的白如玉,伸手擋了擋小雨,勸道:“不必如此急促,她所說的婚約,乃是緩兵之計,你又何必當真?何必如此生氣?如今,我們三人也算是劫后重生,先好好享受一下自由之氣吧。”
話音落下,白如玉突然毫無形象地大笑起來。
他笑的張狂,笑的痛快!
這幾日,太他娘的憋屈了!
在他們身后的輕言,默默地凝視著他們兩人的背影,跟著笑聲忍不住地哼唱起來。
輕言終于明白,慕瑾瑜所說的:“生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的真實含義。
對于剛出地牢的白如玉,這場京都來的最早的春雨,像是迎接他的劫后重生,洗滌他身上的霉運。
他幼年在神醫谷采藥草的時候,他聽過谷中老人說過這樣的一句話,好雨知時節,春雨貴如油。
白如玉對琴棋書畫一向很是喜歡,雖然他并不是太會寫詩,可他還是很喜歡春雨。
喜歡那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蒙蒙細雨中的孤傲。
喜歡那綠樹含春雨,青山護曉煙的脫俗。
喜歡那綠桑高下映平川,賽罷田神笑語喧的清新。
喜歡那……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個詩意般活著的人。
他并沒有帶著斗笠,也沒有穿著蓑衣,就淋著雨走在京都的街巷里,歐陽婧和輕言亦是如此。
沒有理會那匆匆而過的行人,也沒有理會那些異樣的眼光。
他們就這樣走著,視線穿過綿綿細雨,落在別處。
例如那沒帶傘的少年在雨中狂奔,額角碎發已濕。
例如那穿著蓑衣推著平車往家趕商戶。
例如那站在屋檐下,伸手接雨水的小孩兒。
這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平凡,而真實。
歐陽婧雙眸含淚,“真好。”
她嘶啞的聲音傳到白如玉的耳中,他微微點頭,嘴角止不住的上揚,“是啊,真好,活著的感覺真好。”
輕言卻無聲地哭了起來。
他們不過也是十幾歲的少年,對于那酷刑他們又如何能做到無所畏懼呢。
繞過巷口,巷口深處有安靜的高樓大院,不遠處還能看到皇宮的屋檐。
“這就是顧小將軍的府邸嗎?”輕言開口問道。
歐陽婧嗯了一聲,順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和雨水。
白如玉看著眼前的紅墻綠瓦,圍墻高聳,氣勢恢弘的將軍府邸,心中燃燒著熊熊火焰,雙目盯著那耀眼的琉璃瓦,忍不住想到近日來的苦難。
陰森可怖的獄房,威風凜凜的將軍府,逍遙自在的神醫谷,究竟何處才是他的歸宿。
“白如楓什么時候認識了小顧將軍?”歐陽婧望向白如玉,好奇地問道。
白如玉雙目微斂,輕飄飄地說道:“這也許是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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