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被認出了,花三也沒別的話了,只是難不氣餒,望一眼江離洲,無可奈何道:“這是什么日子?認識你的紅顏知己,就要給她殺一個人。吃他三塊煎豆腐,就要給他殺三個人。江湖里的人難道真當我是一言不合就隨意殺人的狂魔了么?我跟那些人既無冤仇,也不相干,為何要替他們取他們的命?”
江離洲有意道:“你常講徐厚教你,斬草要除根,殺一個人是殺,殺三個人也是殺,眼前這個讓你為難的,請你殺三個人,既然都是你不愿造的殺孽,不如殺了眼前這一個,能少一樁是一樁。再者說,現在殺了這一個根,哪里還能傳出你吃了人豆腐又不給錢的玩笑話?”
江離洲是提了聲量說的,有些故意叫人聽到的意思。
花三思索片刻,深以為然,點點頭,跟著道:“也是的,也是的,只是今日沒有帶刀……”頗為為難。
江離洲將劍一遞,“上次見你時候,我教過你一套劍法,不知你還記得多少?”
花三忙不迭感激點頭,正要伸手拿劍,從那小青年后突然竄出一個半大的孩子,水靈大眼睛瞪了她一眼,嚷嚷道:“你吃人豆腐不給錢!”嚷罷跑開,一陣風一樣跑得極快,到街口那處定住了,回身望她這幾人,趾高氣揚地將小小胖胖的雙手環在胸前,揚著下巴眼斜著,倒是挑釁得很。
花三張口結舌望著這一出,隱約覺得好笑,又不知道該不該笑。
那小青年忍笑說道:“三姑娘見諒,那是我弟弟,向來是管教不住的。他曾有機緣師承高準,習了一些上不得臺面的輕功,跑起來是無人能追得上的。”
高準?
還能有哪個高準?就是那個輕功天下第一的高準唄。
年前花三在桐城遇過他一回,這個人,輕功端的是高強,拳腳功夫差些。人是瘋癲的,行事風格詭異,萬事由心隨性。見花三獨身在抵抗那奪刀的,大約有三十余人的樣子,兩頭都不幫,笑哈哈在一旁觀看,用他那腳底的輕功在四周飄忽來去的,到處變動著尋一個觀看她殺人的好位置。
這樣的人教出來的弟子……
花三看了一眼街口那個孩子,鼻孔朝天,雙手環胸,斜斜站著,一只腿已經開始抖了起來,端的是清高輕視又要尋釁滋事的欠揍模樣。
花三有些無言,道:“我若是將你殺了,是不是就由這個小禍害來滿蘇地嚷嚷我吃你豆腐不給錢的事情了?”
那小青年淡笑點頭。
花三嘆一口氣,與江離洲道:“是福不是禍,是禍也難躲。我有些餓了,哪家飯館好吃,你給帶一帶,我們四人坐下來慢慢說。”望了一眼還在街口那處蹦蹦跳跳各種挑釁模樣的小禍害,無語片刻,“將那小禍害也叫上吧。”
江離洲笑,招手示意徐懷恩過來。
那徐懷恩怯懦羞赧地慢騰騰挪著步子,仍舊是低著頭的。
花三聽見江離洲低喃一句:“平日也不是這樣的,怎的見到花三便怕了?”
不太放在心上。
江離洲選的飯館,離茶館不遠,就在上午說書先生被害的那間客棧隔壁。
隔壁發生了兇殺案,飯館冷冷清清的,飯館掌柜正是發愁時候,見他四人一孩子上門來吃飯,十二分熱情招待起來。
花三選了個二樓靠窗的角落位置,有意無意瞟了那窗幾眼,往下望去是飯館及客棧的后巷,空無一人,往北往南都可通往大街。
點菜時候,那小禍害扯一扯她紅衣衣角,平平道:“你若是跑了,我就滿江湖說去,你吃了人豆腐,不給錢。”
花三無語看了他一陣,問他:“你倒是不怕我在飯館內將你二人都殺了?”
小禍害白她一眼,“你能追得上我再說吧。”
花三氣結,道:“我的刀若是在,倒是看看你跑得快還是我的刀快。”
小禍害給她一個吐舌鬼臉,叫花三直想將他吊起來狠狠揍一頓。
菜未上齊,有人來找江離洲。江離洲走開與那人說了幾句話,返回來時與花三笑說:“是菘藍找人來給送了個口信,他已經將宅子房間打掃干凈了,咱們今夜就住城里,
,明日再回山上去。”
花三想到大公子扔過來的那張字條,有些誠心地懇請道:“這幾日都住城里吧,山上實在是遠了些,也冷了些。”
江離洲驚訝看她,但也只是微微笑:“也好,山上大雪,確實是冷了些。等菘藍吃完壽宴,我讓他回山上去取你的東西。”
花三因這小半年吃到的都是素得很的,徐仙給的銀兩不多,又千叮嚀萬囑咐地要她千萬要省著點花,她這來的一路上便也不敢吃貴的吃好的。現在有江離洲看數,便毫不客氣點了些濃油赤醬的紅燒魚、紅燒蹄髈、紅燒肉一類,菜一上齊,也不拘謹,自己先甩開腮幫子吃了。
江離洲因吃不慣這重口的,只忙著給她與徐懷恩布菜。
徐懷恩因早前惹惱了她,不敢下筷子。
那小青年跟江離洲說是吃過了,也不吃。
只有那小禍害跟著她一起,風卷殘云,大快朵頤地吃了一頓。
吃到七八分飽,花三才想起來,問那小青年,“你要我殺人,我總要知道要我殺人的叫什么住哪兒。”
那小青年回道:“家姓霍,蘇城衡棉人士。”
還真是“禍害”的“霍”啊?
花三問道:“那我叫你什么?你既吃了我的,還要我給你殺人,總不能霍公子霍公子地叫。”
小青年笑,“在下霍如山,在家里頭排第三,人家叫我霍三郎。這是我弟弟,叫霍如海。”
花三長長“啊”了一聲,有意減了中間那“如”字,平平挑釁那小禍害道:“霍……海啊。”
霍如海正啃著只雞腿,斜睨了她一眼,也不反駁不吵鬧,照吃他那只大雞腿。
花三方才沒注意看,小禍害這一斜睨,倒叫她注意起他的容貌來。
看他也是個唇紅齒白的清秀樣子,與他哥哥如出一個模子,只是不如他哥哥那么女子氣,劍眉星目里已經有些英朗,透出來一些頂天立地的男子氣概,便贊嘆道:“你倆可真是一家人,怎樣風華絕代的娘親才能生出你倆這般好看的人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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