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春安……”花三默念幾遍這名字，微微笑起來，“既是蘇春安將軍的妹子，自然是冠絕當代的。想當年你們的表姐蘇暖，可也是蘇城里響當當的小美人兒，才八九歲就被招入宮里，欽定為尊后了的。你們既然跟她是一家人，她的容貌應該與你們也差不離。”

總歸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一類的詞也不足以形容的美貌吧？

那小禍害聽她說起這個，只說道：“我沒見過我那個早夭的短命表姐，我們家跟他們家也不親近。”

這話說起來冰冷冷的，似是有些不妥。

果然，小禍害因這被他哥哥霍如山訓斥了幾句。

花三想起坊間傳言，蘇暖那年是遭了自家姑姑設計，被自家姑姑獻給榮嗣作了脅迫蘇尊的人質，這才有了后來蘇木易百步穿心的接連三支無情箭，又遭了叛兵的一把火，焚得尸骨全無，端的是短命又凄慘。

愛女慘死，怪不到蘇尊頭上，始作俑者偏是自己親妹子，想來那蘇春安心里大概也不好受。

那蘇春寧的丈夫是朝堂內的右丞相，榮嗣內叛后因蘇暖這事也不多得蘇尊待見，如今在朝堂里又處處受蘇春安打壓，傳說日子是艱難得很。

看那小禍害的年紀，大概是榮嗣內叛之后才有的，興許不知前后始末，只知自己舅舅不愛他們家，尋到機會就處處打壓他們家，源頭又在蘇暖那里，說起蘇暖自然沒有歡喜的意思。

花三無意捅了人家的家里事，有些訕然，撓了一撓臉，轉回了正題，問霍如山：“你說，你要我給你殺三個人，都是誰？”

霍如山道：“一個負心漢，一個有心人，一個偽君子。”

花三有些無語。

想來那霍如山是讀書人，說話是愛彎彎繞繞的。

直白問道：“你母親既然是蘇春寧，父親就該是當今右丞相霍比來，你要殺人，叫你父親去辦就好，何故還要托了別人？

霍如山只道：“父親婦人之仁，難以下手，這件事，只得找你辦。我聽說你是五莊里殺人的，你那把刀子能叫人永世不能超生。我現在，就要這三個人永世不能超生。”

說到末尾，有些咬牙切齒的恨意。

花三倒不在意他言語里的深仇大恨，只是驚奇于不知什么時候起斷風竟又有了一個能叫人永世不得超生的用處，她竟然不知道。想著人言真可畏，不知明天又要將她那刀子說成什么樣。

霍如山先說起了負心漢，方才說了名字，說叫李儉。

話音剛落，一直低著頭的徐懷恩便猛然抬頭，死死盯住了霍如山，近乎尖叫問他道：“你剛才說，那個負心漢叫什么名字？！”

花三被她這過大的動作和音量嚇著，側身往江離洲那處靠了一靠。

霍如山也是被驚著了，順從答道：“李儉。”

徐懷恩面色如土，又問：“可是砦北南棉的李儉？！”

霍如山驚訝道：“姑娘也認識這個負心漢么？”

徐懷恩咬牙切齒道：“豈止是認識！”

花三與江離洲看這二人你來我往一問一答，最后說的竟真是同一個人，都覺得有些稀奇，對視了一眼。

江離洲對花三笑道，“若是這樣，也是好辦，聽著懷恩及這位霍公子都是與那個李儉有著深仇大恨的，你若將這負心漢除去了，往外說也有個鋤奸懲惡的好名聲。”

花三鄙夷輕哼一聲，“我要那個好名聲做什么？”難不成因她做了善事，想奪刀的人就不會殺她了么？

江離洲無奈看她，一時也答不了她這反問。

霍如山既然將口中的負心漢的與徐懷恩的對上了，慢條斯理的，便開始說這李儉的事。

霍如山在家中排第三，家里頭還有個大姐，叫霍如秋。年長霍如山十歲。

大約是五六年前，因父親在朝堂內處處受自家舅舅打壓，母親鎮日在家以淚洗面，七月時候府里又出了些邪祟事，找了幾個驅邪祟的師父，都說是家里得罪了小鬼，起因都在近親里頭出了個冤魂，那冤魂死時不得太平，就驅使小鬼來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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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們也不得安生。

若說是近親里頭出了個冤魂，說的定就是這家的親侄女、親表姐妹蘇暖。

人人都說，是他母親親手將自己親侄女交給了榮嗣，給榮嗣獻了計策，做了個木頭臺子，上頭架了個十字架，將蘇暖捆在上頭，以此脅迫蘇尊大開宮門。

偏沒料到蘇木易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再怎么喜愛蘇暖，也還是接連三箭將蘇暖射死了。

榮嗣見這計不成，惱怒攻心，任著手底下人將蘇暖綁縛在架子上的尸身一把火燒了。

死得確實凄慘。

但說那家里頭帶頭鬧事的是蘇暖的冤魂，他母親不信，他父親也不以為然，只說是驅鬼的全是假把式，人死何來鬼神一說。

可一天天的，邪祟在家里肆虐，漸漸猖狂，發展到后來竟然傷了人，將剛出生不久的霍如海給扔到了洗澡盆里，險些將他淹死了。

他大姐霍如秋就想著擔個大姐的責任，有個大姐的樣子出來。找了個高人，得了指點，去蘇城西郊的法華寺，日日去禮佛誦經，希望以此慰藉蘇暖的冤魂，將這死得凄慘的短命表妹送一送，也將家里來鬧事的邪祟送一送。

花三聽到“法華寺”時，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蘇渙。

她有許久沒有見他，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想了蘇渙片刻，擔憂了蘇渙片刻，又聽霍如山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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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那負心漢李儉，便是在霍如秋往來法華寺去禮佛誦經的這段時間認識的。

法華寺位在蘇城西郊，霍如秋這樣的官家小姐出門，要乘馬車，從蘇城城東家中到法華寺有些遠，形成約莫半個時辰左右。

有一天，霍如秋照常乘車出門，剛出城外，遇到奄奄一息倒在路邊的李儉，穿得像是個進京趕考的秀才，身上幾處大傷，血流了一地，只剩胸膛微微起伏著，顯示人還活著。

霍如秋是個菩薩心腸，當即叫人將李儉搬上了車，法華寺去不成了，她一個正值芳齡的也不好往家里頭搬進一個身受重傷的陌生男子，便尋了家客棧，請了大夫來，為那李儉救治。

那日是初一，頭天是地藏菩薩圣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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