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將花三從地上扶起來，并伸手拍了一拍她衣側的塵土，順帶望了一眼蹲在花三側上方墻頭的老鴉一眼，似是果然有些震驚的樣子。

花三喜笑顏開，歡喜道：“也真是巧了，竟然能在此處撞到念莊主。念莊主可也是來看百花冬放的么？”

念故水也是歡喜：“可不是巧么？我每年都帶朋友來此處看開花，倒未想過今年會碰上你。方才見你在地上坐著，臉色也不太好，還以為你是……”

說著偏頭往西望了一眼，像是眼風無意掃到了什么引他注意的，望去了眼神卻突然一滯，定定望著那頭，蹙眉出神了一陣，兩片唇也緊抿起來。

花三見念故水凝神望向遠處，順著也望過去，只看得街角來來去去的百姓，并沒有什么異常的東西，便隨口問道：“念莊主在看什么？”

念故水收回目光，垂目看她，淺笑道：“沒什么，像是看見了一個故人，但他分明應已死了。”說到后頭聲音有些低了，似是不太確定，又似是篤定，叫花三聽得不太真切。

花三不太在意，嬉笑，“青天白日，也不該是有鬼神出行作祟，想必念莊主是思念故人心切，生了幻覺吧。”

念故水隨她大笑起來，面目因笑突然生動起來，惹得一旁的幾個姑娘家掩面羞笑，不住地偷覷他這俊朗面貌。

花三因他這一笑贊嘆道：“我聽我家花主說過，念莊主的樣貌算的上是蘇地男子中數一數二的，今日再見，覺得花主也不算言過其實。”

身如玉樹，凜凜之姿，劍眉星目，相貌堂堂。

尤其是他身上還有舊時權貴家族的氣質，舉手投足皆是風流倜儻的賞心姿態。

也難怪叫蘇城的姑娘趨之若鶩。

念家是舊莊，比五莊略微久一些，助蘇家得尊位后，為免有奪尊位之嫌，舉族避世定居蘇北，世代吃尊家俸祿，不世出。

直到榮嗣內叛，念水山莊破了避世的祖訓，助如今的蘇尊平定叛亂。這幾年又逐漸有念家人涉入朝堂，協蘇尊理朝事，一副國之棟梁、大家之族的樣子。

尤其那念故水，在朝堂里并無具體官職，但所行竟全是閱批奏折、主事理政，已經接近尊主位上人該行的事了。

花黍離私下與她憤然道過：“依如今蘇尊對念家的縱容，只怕是念家只要一起兵，蘇尊就要改成念尊，尊主位上的就要從蘇木易改成念故水了。”

事實確實如此。

曾有坊間傳言，蘇尊曾祭祀問九天，關于尊位禪讓的事。

不知真假。

但念故水這大勢，確實只在蘇尊之下了。

也難怪叫蘇城的姑娘非念郎不嫁了。

花三夸贊念故水貌美，恰好是念故水向來最不喜的，但也只是笑道，“三姑娘真是折殺我。”又問，“三姑娘是隨誰來的廟會？”

花三一臉老實答道：“原本是跟江離洲一塊兒的，但方才人多，無意與他走散了，我擔憂他尋我不著，便在此處等他，不想先等來了念莊主。”

念故水聽罷一笑：“也是了，江離洲也住在自鳴的，我險些忘記了。等一會兒我差人尋一尋他，也好與他敘一敘。”說罷牽起她一只衣袖，道：“此處人多，你這個頭埋在這人堆里，江離洲就是有心要來尋你也難看得到。我在前方茶館定了個二層的臨窗位子，那處樓高，你隨我去，也先將就吃點填肚子。”

大概以為她剛才是餓暈了。

花三有些猶豫，“剛才那個茶攤老板跟我說，待會兒那百花就要來此處綻放了的……”言語里頭有些不愿意走的意思。

念故水笑道：“想必那老板是不知今年的新消息了，今年自鳴的百花冬放是游街的形式，現在想必已從城西開始游過來了，等到要盛放時候，剛好就擺在那處茶館樓下的空地上展給眾人看。你若想看，還不如跟我了去，那個茶館視野好，高處也能看得清，也省得在此處擁擠。你看你這個頭……”說著用手里的扇子在她頭頂上比劃了下，往他那處一拉，恰好知道肩頭。

花三抬手將他那把鐵扇揮開，討好道：“那便恭敬不如從命。念莊主若是約了誰家的姑娘共賞，也別怪花三叨擾了。”

念故水笑看花三一陣，一手拽著她袖子，另一手隔開她身旁人群往茶館去，邊說道：“姑娘倒是沒有約到的，臨時的也只有你一個。倒是還有一個朋友，不多時也要來了。他聽說你很久了，一直想見你一面，奈何你那個哥哥處處找借口，總是阻攔，今日剛巧了。我就為你二人引薦一下。”

花三好奇問：“是哪位朋友？我可聽說過？”

念故水神秘笑笑，“你大概也是聽過的。”又補充道，“但可有一點，你見著了他，莫要驚也莫要慌，只做你五莊的三姑娘就好，不必阿諛奉承。”

花三心頭突然浮現些不安，猶豫止了步子，將念故水帶得也停下了，回頭蹙眉疑惑看她。

花三踟躕道：“那若是這樣的，我還是別去叨擾你們了吧？花主……我大哥不讓他見我，自然有他的道理的，我大哥總歸是為我好的。”

念故水嘴角不知為何有些譏諷的笑，“三姑娘，你真的覺得你大哥都是為你好的么？”

花三定定看他，不作答。

念故水爽朗笑兩聲，道：“三姑娘，今日高興，不說那些煩心事。你也不必害怕，那個人……那個人不吃人，長得也不難看，也著實沒有什么好怕的。五莊的三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的，難不成會怕一個陌生人么？這話傳出去，怕要叫江湖人笑話的。”

念故水這幾句著實牽強。

花三撇嘴低聲道：“我哪里就天不怕地不怕了，今日你是第二個這樣說我的人了，我其實膽子小得很……”

念故水看她不糾結了，看她像個孩子一樣偷偷低喃腹誹的，覺得好笑得很，牽著她衣袖繼續往前了。

待落座好，念故水問了花三愛吃什么，點了些茶酒糕點。

正巧有念家的手下人來尋，要說事情，念故水便暫先隨那人到了偏僻角落，交頭接耳低語了一陣，將花三獨留在了座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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