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三在江離洲的宅子里一連臥床好幾日。
江離洲憂心嘆,“這傷未好又疊傷,傷未愈合又裂傷,你這反反復復好好壞壞的,都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能好。”
花三笑一笑,“左右我還年輕,是個鐵打的,這些小傷還困不住我。”
江離洲更憂心,道:“我怕的就是你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怕的就是你愛管閑事的脾性,你若是肯好好養傷,這幾處何至于到現在還未愈合?”
花三摸一摸鼻子,也不敢反駁他,乖乖喝盡徐懷恩遞到嘴邊的藥,覷一眼徐懷恩,想著還未跟徐懷恩道過謝,便鄭重道:“徐懷恩,你接連救了我兩次,五莊花三在此謝過了。你有什么想要的、想要辦的,盡管與我開口,我能給的、能辦到的,必傾盡全力。只除了殺人一事。”
徐懷恩看她這樣鄭重,有些赧然,面上又飛上兩朵彩霞,將她平平無奇的臉襯得略微好看些,低低道:“我沒什么想要的,也沒什么想辦的。三姑娘好好歇息就好了。”
花三決斷,“這樣吧,你救我兩次,我欠你兩個情,你莫著急,慢慢想好了,想好了再與我說就好。今日我這樣許你,江離洲便是見證人,我花三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說罷與面紅耳赤的徐懷恩強行擊掌為誓。
江離洲在旁涼涼道:“是了,五莊的花三向來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懷恩,你先將這恩情記下了,好好想一想,要花三怎么還吧。”
至于花四院里頭那些,也還來過那么兩次,摸清了她住在哪間房,直直摸進來,叫江離洲及其四鄰的打得落花流水、有來無回。
江離洲自那些人身上搜出麻繩一類,都是纏在腰上很大一捆的,旁看著有些限制了人的行動,便與她疑惑道:“你們五莊殺人,帶麻繩做什么?”
花三也是不明所以,不確定道:“大概是想將我勒死,做一個上吊自殺的假象么?”
江離洲道:“尋常人家家里頭也是有繩子的,何須隨身帶著?”
花三扯了一下江離洲拿在手上的麻繩,比尋常麻繩粗一些,奇怪道:“若說是五莊的人只用五莊的麻繩……可我在莊內也沒聽過這樣的。”
二人就著這個討論了一陣,沒得結果,也就當做是花四院里獨有的一套罷了。
而當日躲在梁上那人的事情,花三再也不提、不想,江離洲再問,也不回應,只打哈哈道,不記得了。
轉眼到跟大公子約的十一月二十一日,自早間時候花三就聽到街上傳來的熱熱鬧鬧的人聲和鑼鼓聲,一顆心早已雀躍如老鴉,只等著尋到時機就去赴大公子的約。
江離洲有事出門,想著花三是個閑不得又耐不住的,有熱鬧必定要去湊一湊、看一眼,更別說是跟他惦念了好幾次的自鳴花節。臨走前便托徐懷恩好生將花三看顧好了。
說是:“今日是花節,城里頭人多得很,桑哥兒這傷著實是重了些,不宜出門行走,今日你陪她待在家里頭,等我回來,晚些時候人少了,我再帶你們出去逛一逛。”
花三當即抗議,道:“百花只在午間開,等晚些時候就只能看花盛敗后的凄慘光景了,那還有什么看頭?!”
徐懷恩有些愚鈍,說道:“我也想去看熱鬧的,三姑娘若要去看,我陪她一起去便好了,互相之間也有個照應。”
江離洲語塞了一陣,再明明白白說道:“桑哥兒這人,端的是愛管閑事愛湊熱鬧,自鳴城一年到頭沒幾個大節日,唯今日聚了蘇地各處如你一般來看熱鬧的,其中就少不得在江湖里跑動的那些。她得罪了這樣多人,叫人看到了來尋仇、來奪刀,以你這拳腳功夫,自保都難,如何能保得住重傷的她?”
又道:“不叫她出去,也是為了她好。現下外頭沒人知五莊的三姑娘一身重傷,若再有如前幾日那樣來上門挑的,你叫她打還是不打?”
徐懷恩茅塞頓開,認真道:“行,那我將門鎖上,不叫她出去。”
花三有些無言,但看江離洲以“孺子可教”臉欣慰看著徐懷恩,也不好駁,嘴上不甘不愿地應了,等江離洲出了門,隨意編了些由頭,將徐懷恩支開了,再將斷風用布包好背在身后,翻了墻,出去了。
徐厚定的是南門。
偏江離洲的宅子坐落在自鳴城西。
自鳴城雖比不得蘇城與恩將城,但也不小,花三走的又是主道,一路上人熙熙攘攘的,雇車雇馬也不好走動,免不得有被湊熱鬧的百姓推搡到的時候。身上的傷又叫她有些吃不住這有些長距離的走動,便走一陣歇一陣的。
走了快一個時辰,才看到城門樓上高懸的“南門”二字,擦了把臉上的汗,心里有些欣欣然。
南門這處著實熱鬧得很。
花三走得口渴了,花一文錢買了茶水攤的一碗苦茶,并跟賣茶水的攤販打聽清楚了,等到臨近午間時候,自鳴的城主會親自拉來百輛車,車上載著蘇地所有品種的花,等日上正午,陽光一曬,百花便會逆天時綻放。
那攤販還叮囑花三,若想看百花盛放,最好莫走遠了,就在這附近等著,若不然人多了,里三層外三層圍起來,在外三層的被里三層的一擋,可就什么都看不著了。
花三謝過了攤販,飲盡了那碗苦茶,心里頭喜滋滋的。
那百花寒冬逆天時盛放果然是在南門的!
花三出門時因不知百花在何處,還擔憂自己今年仍舊是錯過,但現在這誤打誤撞的算是押對了,叫她覺得像在路上平常走著撿到錢一般。
但轉念一想,大概是徐厚知曉她想看,才特意約了南門見吧。不由得又覺得大公子這數十年如一日的貼心真是難得。
花三不知徐厚是幾時來,打算在南門哪處見,便先四處閑晃起來。
原本是看著這轉碟子拋銅壺的,但久了也沒了趣味了,即將臨近百花要來的時候,人又多起來。便由著人群推推搡搡的將她逼到了墻邊處,索性靠著墻孤單單立著,等著徐厚來接。
正乏困時候,被蹲在她頭頂墻頭的老鴉一聲嘶啞大叫驚醒,睜眼看時,不知自己何時順著墻根滑坐在地,眼前蹲著一人皺眉打量她。
那人一只手還探到了她鼻尖探她氣息,見她猛然睜眼看他,面上浮現一些尷尬之色,清了清嗓子,頗不自在地道:“我當三姑娘是病倒了。”
花三見著那人,驚喜笑起來,由著他將她扶起,拍一拍身上的塵土,叫道:“念莊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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