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蓮不愿意跟著花三。
花三一怔,看向徐仙裝好了提著的那個布袋,布袋里裝的是歌淺的頭。又看了看眼前的喜蓮,想這二人都是五山五寨之中長大的姑娘,看模樣也同是十五六,心里的懷的志向卻是如此天壤之別。她不想帶著的不計較要跟著她出去,她想帶著的卻愿意囿在這五山之中。
又想喜蓮是能聽人心的,但凡見過的都能聽到,五山里頭人這樣少,已經叫這姑娘這樣煩躁,愿意去伺候不肯見生人的花四,大概也是為了圖清凈,若是到了外頭,天地這樣大,跟著她往后要見的人要做的事也非常多,耳中聽到的心聲怕是在五山之中的好幾百倍。
她想到她因這個天賦大概也沒能有個耳根清凈的時候,心疼起喜蓮來,便也不打算執意要收她。
喜蓮福一福身,誠懇道:“謝三主。”
花三心里頭略有些不是滋味,想求而不得的苦不過就是這種。想到方才,脫口問喜蓮道:“你可是瞳怪派來的要引誘我出去的?”
喜蓮抬頭呆呆看她,反問花三:“什么?”
花三看她反應,不像是作假,便也不懷疑喜蓮是繼歌淺之后被瞳怪派來的人,再問道:“你方才在院門口站著與我說話,為何不進來?”
喜蓮看了院中各處,神色慌張道:“方才,我聽到院里頭除了三主與徐仙,還有別的人。”
花三心內“咯噔”一下,想到大概是那瞳怪,急急問道:“你可知道是誰?若是你能聽到,必是你見過的人。”
喜蓮猶豫了片刻,不甚確定道:“像是……像是四主……”
花三脫口便道:“荒唐!你就是從四主院里過來的,四主叫你來請我,自己卻在這院子里頭?!我們方才在院里半日,也不見有四主進來啊!”
花三不愛布置院落,想著總有一日要離開的,她這幾年對這處不諫閣便從未費心布置過,因此她這院里頭景物少,除了那九頭被擺成了一個陣的屋脊獸,便是這一角的桌凳,平日里天氣好的時候與徐厚徐仙吃飯喝茶用的,院中可說是一覽無余,別說花四進來沒被看到,就算是沒人察覺地進來了,她能躲在院中何處?
她曾聽徐仙說過,莊子里的人都說不諫閣有些鬼神異樣事情,莊里的人又忌憚她嗜血殘暴,從來不肯輕易來近。
她想這姑娘大概也是忌憚她及關于她的一些鬼神之說,不敢進來又不敢明講,只好尋了一個可笑的理由做借口。
花四叫她來請花三,自己卻無聲無息進來了么?這是什么笑話?!
喜蓮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小聲道:“三主息怒,奴婢聽到的,確實是四主的聲音……”
花三心里對喜蓮的好印象此刻全都沒有了,覺得這是個裝神弄鬼的,心頭起了慍怒,惱道:“你說你方才聽見了四主,那我問你,可是四主派你來請我的?”
喜蓮不甚確定,猶豫著點了一點頭。
花三又問道:“你出來時候,四主可在房中?”
喜蓮又點了一點頭。
花三氣笑出聲,再問道:“那你覺得以四主的柔弱身子,能比你走得快,在你前頭進了我這院?”
喜蓮默然。
花三眼風之內見徐仙在沖她打手勢,望向徐仙那處,只見徐仙著急地提了一提手上的布袋,又指了一指天上,口中含著水也說不得話,但那意思分明是提醒她天色不早,歌淺的事情未辦。
花三平息了心里的怒氣,與喜蓮道:“我這兒還要辦一樁歌淺的事,事關人命,人命關天,實在是不好再拖。你回去跟花四講一聲,我明日早晨再過去。”
說罷轉了身,招徐仙一起走,那喜蓮卻焦急小跑跟上,兩手一抓她一手,心急如焚道:“三主,你聽,四主在叫你不要往前走了!”
花三皺眉,偏頭看著那心急如焚的姑娘,心里怒氣又蓬**來,低聲喝道:“喜蓮姑娘,我今日因你有個天賦的技能,知曉你是個寶貝,不忍心對你動粗,可你也不該如此裝神弄鬼地嚇唬我。”
說罷用力一甩手臂,將喜蓮掙開,那姑娘雙手落了空,往后踉蹌了一步,竟又往前撲,緊緊抱住了她的腰,并低聲喊道:“是四主!三主,是四主啊!四主叫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花三大怒了,將手上斷風的刀鞘一脫,用力擲到地上,刀刃架到身側喜蓮的肩頸上,將喜蓮嚇得一定,雙目淚如泉涌,青白著一張臉,是結結實實地叫斷風上頭的刀氣和血氣震懾住了。
徐仙不安地往后略退了一小步,這一步,恰好踏在了院門門檻之上。
花三只聽得徐仙將口中含的水一吐,人也尖叫了一聲,抬頭去看,之間徐仙雙腳站在那門檻之上定著,一手提著燈籠,另一手提著歌淺的頭,全身發僵,面色發青,說不出話,只有一雙眼珠在動來動去,也不知在示意花三什么,蹊蹺詭異得很。
花三叫了一聲“徐仙”,要往前去,腰上喜蓮的雙手卻更用力將她往后一拉。
花三只聽得喜蓮高聲喊道:“三主!四主叫你不要再往前走了!你看啊!三主你看啊!地上有東西!”
花三沒料到喜蓮竟有如此大力,一時不防,被拉得后退了兩三步。順著喜蓮的話去看地上,并未看得有什么異常,再想到方才歌淺說過引她去相山的那個人說過一句“將閬中怎么教的你”,心念一動,手中斷風從喜蓮肩頸上移開,在左手食指上一劃,血沾了刀刃,叫這柄利器似是從沉睡中驚醒過來一般,自有生命一般在花三手中猛地一抖,刀身上的符文隱隱現出紅光來。
喜蓮不知聽到了什么,放開了花三,與花三道:“三主,四主說那東西在您正前方三步。”
花三自己本就心里有數,不耐煩地“嗯”地應了一聲,皺眉道:“我用你啊?!”
也不往前,斷風用力在身前地磚上一打,刀尖直劈入地,刀身上的血紅符文立刻化成一道流光,順著刀身墜入地中,又如蛇如龍在地上蜿蜒往前爬行,行到徐仙腳邊,突然一閃而逝,霎時地上便浮現出一個碧瑩瑩的圖陣,八方四位各畫一枚奪魂令,中心恰好落在門檻上,正是徐仙站著的地方。
花三心里大驚,這竟是一個攝魂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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