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刀侯府內呆了半個多時辰,出府后,我只交代了聲前往臨溪閣,便沒有多余的話。
“既然事情成了,為何還愁眉不展的?”
馬車內這方靜默持續到出城,慕容曜見我表情漠漠,郁結難解,語重心長地勸解上我。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要事事面面俱到,盡如人意,那注定你自己是活得最累的一個。”
我睜開眼,微微側頭瞧著慕容曜,問到:“你如何篤定事情就成了,而不是敗了?”
眸間慧如寶石上的一點光,他道:“若事情沒辦成,你此番前去臨溪閣赴約,拿什么去跟霍子陵要價?”
我垂下眸子,沒做聲,進出氣息重了許多。
“老鬼是不是給你出了什么難題?淳元,憋在心也于事無補,不如講出來我替你理一理脈絡。畢竟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見慕容曜問得認真,我把外祖父的話原封不動地扔給他:“我外祖父交代,北燕的后位必需是宋家的,讓我協助榮妃盡快把澹臺靜慧拉下臺。皇上確定這個忙幫得了?”
慕容曜面色一怔,一時間倒是不吭聲了,而我也適當地放緩了氣氛。
我說到:“由此可見,外祖父還是選擇在宋小鈺身上押注,至于我嘛,終是個外姓人,他老手中的一顆絕殺棋。”
“癡心妄想。”
許久,慕容曜靠在檀木靠欄上,冷冷地應了句。
“話說著容易,做起來難。我勸皇上多給鳳儀殿那位打個醒,后宮中要整垮一個人,陰詭手段太多了。”
這話出自我的中肯之心,雖我對這后位也是志在必得,但眼下外祖父的心仍向著宋小鈺,我自然不會做替人做嫁衣的蠢事。
蠶食鯨吞,我得壯大自己的氣候,而澹臺靜慧必需在這個時候給我守好這個位置。
忽冒出個疑問,我順勢問到:“對了,說起你這位皇后,我入宮有些日子,卻從來沒得見過她真容。這澹臺靜慧成日躲在鳳儀殿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外界傳言得了難治之癥,是真是假?”
遲來的關心,我說談間盡量把表現出的好奇降到最低,免得引起什么反感。
半響,慕容曜說到:“靜慧有先天喘病,反反復復時好時壞,根治不了的老毛病。”
眉心一皺,慕容曜臉上忽然顯出了絲緊張,有些自言自語。
“這半年時間,靜慧的喘病發作地越發頻發,太醫署上上下下看了個遍,也瞧不在個所以然來。淳元,你剛才一提醒,我尋思著是不是宋遠高這老鬼在搞鬼?”
“我哪里會知道。”
我搖搖頭,不想多這個嘴。
要知道,謀害皇后可是大罪,如今無權無勢的我兩頭均沾,亂摻合,弄不好是自找麻煩。
他釋然而笑:“算了,沒有憑據的事情,計較再多也是揣測臆斷。不過有你這個提醒,我會讓靜慧那邊多防著些榮妃。”
這話題一過,慕容曜不時地看我臉色,我看著奇怪,有些鬧氣地說到。
“皇上有話就直說,我瞧你這眼色,跟防賊般不舒服。”
他無奈平添三分:“你倒是個曲解人意的好手。”
抬起手,佯裝生氣地在我腦門上敲了一記,慕容曜又換了個平和的口氣,繼續說到。
“今早剛從大歷收到線報,容舒玄的皇后有喜了。”
“你說顧瑩?”
不掩其實地講,慕容曜這消息來得夠唐突,我極力克制自己面上翻涌的不悅,回應出股憤懣。
“她肚子倒是挺爭氣的。不過這孩子生得下來,生不下來,還是個未知之數。”
慕容曜道:“我的想法和你恰恰相反。顧瑩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能生下來;不過是男是女,就得看老天爺的意思。”
“皇上這話不覺地太武斷了嗎?淳元放肆一句,容舒玄如何決斷這孩子的去留,你可是很好的參考。”
面對慕容曜話里玄機,我既明了也糊涂。
我明了的是,一旦這孩子生下來,且是個男孩,他必定是大歷的儲君,貴不可言;可我同時糊涂的是,容舒玄在某種程度上和慕容曜境遇相似,皆是不得實權的君王,如今最大的政敵給自己綿延子嗣,豈不是自留禍根?
至于我剛的說詞,宋小鈺小產,就是個很好的實例。
易地而處,我不相信容舒玄無所行動,放任顧家繼續在朝中做大。
慕容曜一把攬住我的肩,說到:“看來你這些年,真太不了解容舒玄這個人。我和他,很多事屬意上都是背道而馳的,我和你外祖父暗斗不止,卻是人盡皆知的明面上政見不和;而容舒玄不同,他喜歡明面順從,暗度陳倉。我個人覺得,除了大歷的皇位,容舒玄現在沒有什么東西允不得顧家禮這老賊的。”
“所以說,他這皇帝當的窩囊。”
我置氣間,未曾深想慕容曜這話中的深意。
慕容曜搖搖頭:“不,這恰恰是他的高明之處。事事越順從,對方越放松,反撲得手的可能越大。淳元,人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聽出了他的意思,我挺意外的:“皇上說的不同,是你的策略采取蠶食鯨吞,而容舒玄是等待一擊致命?”
慕容曜笑笑:“是這個理。”
“玩火**。”我冷冷一答,諷刺到:“還真是出好戲,希望最后他們雙方碰個玉石俱焚才好。”
“你就這般記恨容舒玄?”
有滋有味的話題,挑起別樣的意味,我淡淡一笑,表現得不以為然。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可你明明知道——”
慕容曜聲色略發顫了些,不似先前那般底氣十足,我會意到他想說什么,即刻打斷到他。
“皇上想說,容舒玄他是身不由己,不得也為之,情有可原?”
我咬住一半唇,臉色沉得厲害。
我抬杠道:“要我不恨,可以,讓我李家三十九口活過來。別跟我說什么原諒,原諒不具有任何力量,不過是留給史書的一筆功過而已;我只知道血債血償,不管是容舒玄還是顧家禮,欠我李家的,我定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你想讓容舒玄死?”
忽然,慕容曜蹦出這么個說詞,他驚了,我卻笑了。
“死?哪有這么便宜,生不如死才是高招。他為了容家的那把龍椅,把我李家推入萬劫不復,我就要親手毀了他的天下!”
手托香腮,我冷光湛湛的瞄著慕容曜,說到。
“今日不妨給皇上立個興頭。我保證不出半年,顧瑩肚子那團寶,胎死腹中。”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