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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懷,平信,順化,陵城,奉先,合稱安陽五郡,因特有的三江匯口地勢,故土沃田豐,物產豐富,素來有“小燕都”美譽。
未驚動當地官府的情況下,我與慕容曜悄然抵達五郡之中的順化郡。
順化作為安陽五郡中最富足的郡縣,我原以為會在此領略一番別樣的繁華景象,可其結果卻是出人意料。
人口凋敝,商鋪緊閉,郡中各處沉浸在一片死氣沉沉中,即便此刻游走順化最繁華地段中,也掩蓋不住這樣腐壞頹敗的氣息。
此時已是晚膳時分,偌大的酒樓僅有我們一桌客人,冷清間,柜臺閑來無事的掌柜索性燙了壺小酒,佐著一盤炒花生,一口一個愁的喝著。
“大老爺可憐可憐我們,求賞口剩飯吃吧!!”
此時酒樓門前忽竄涌來七八個孩子,整整齊齊地跪在門檻外,小腦袋磕得石臺砰砰作響。
掌管一臉嫌棄,打發到:“走走走,隔三差五地來蹭,真當我這是善堂不成?”
這幫孩子中小的估摸著就四五歲,大的也不過十一二歲,個個跟參差不齊的豆芽菜般,蓬頭垢面,冬衫單薄,餓得兩眼冒青光。
孩子中年長的哭求到:“大老爺,求求您了!!我還能忍著,可弟妹年紀小,他們已經兩天沒進過一粒米,實在經不住餓;大老爺肯賞口飯給弟妹,小的愿給你當牛做馬,報答您的活命恩情!”
“別,我的小爺爺,即便你愿意給我當牛做馬,我還真養不起你這餓祖宗呢!”
一臉不為所動,掌柜突然從門板后摸出跟木條子,快速走上前:“別說一口剩飯賞你,我這生意難做的,連泔水桶都旱見底了!我可憐你們,又有誰來可憐可憐我?!若再胡攪蠻纏,尋我晦氣,可就別怪我棍棒無情!”
威懾下,那年長的孩子依舊乞求不斷著:“大老爺,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我弟妹真挨不住了!”
掌柜立馬來火:“狗娘養的,跟我蹬鼻子上臉了?養不起還生這么多干嘛,你那死鬼爹娘造的孽,跟我要什么債。存心討打是不?!”
一棒子揮下去,掌柜的力氣使得倒是實在,不過卻沒落到那領頭乞討的孩子背上,被柳飛單手接下。
柳飛淡然道:“你,我家主子找。”
掌柜的也是見過世面的人,見硬碰不過,轉而跑到我們跟前笑臉賠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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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擾客官耳根清凈,小的立刻把這幫小叫花子打發走。這幫小兔崽子,就會——”
“我說還是你說?”
一口茶水還沒遞進嘴,慕容曜半揚起頭,目光如豹。
掌柜臉顯尷尬,仍附和著賠上不是:“小的不懂規矩,不懂規矩,爺您盡管吩咐。”
慕容曜為理會他的巴結,問到:“我們這一桌酒菜,管多少銀子?”
“噢,客官是吃好要結賬?小的立馬給你結。”掌柜的雙眼麻溜地在飯桌上過了遍,心中似有把小算盤,當即回了個價:“一共十四兩三錢銀。”
慕容曜又問:“那你這樓上樓下,共有多少桌空著?”
慕容曜答非所問間,掌柜的粗眉一抖,還是謹慎的回到:“咱堂子雖算不上順化最大的,但少說也三十桌。爺問這是何意?”
“那好,我給你算個整,十五兩,你就按我們這桌飯菜標準準備,剩下的三十桌我全包了。”
掌柜的驚:“全包了?!爺,你是在拿小的尋開心?”
慕容曜沒作聲,自顧自地喝著熱茶間,劉德祿心領神會地湊上前,將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擱在飯桌上。
劉德祿笑意頗深的問到:“掌柜的,有了它在手,還覺得是我家主子尋你開心?”
“不,不,不!”
五百兩銀子于尋常百姓人家,可頂五、六年開銷,也不知是出手太狠,還是這酒樓掌柜的瞧出什么端倪,竟不敢接這銀票。
慕容曜不悅在面:“不什么。不敢接,還是以為這銀票是假的?若不放心,您可找人驗驗銀票真偽。”
“爺,小的沒這個意思!”
眷戀再三地看著那張五百兩面值的銀票,這掌柜的克制地說到:“爺這銀子小的打心里想賺,但你瞧我這酒樓生意凋落這么長時間,后廚內食材料子不足,人手也不夠,一時半會兒的要準備三十桌飯菜,小的真心為難啊。”
“那是你的事。”慕容曜峰眉一挑,神情冷峻:“你沒這個金剛鉆,不代表別家攬不了這瓷器活。你就給句準話,這銀子賺還是不賺?我還不信這偌大的順安郡,找不到個做飯的地兒。”
“接,小的接的!”
畢竟是生意人,哪會讓到嘴的鴨子給飛了?索性心一橫,掌柜的拽起那桌上的五百兩銀票,就吆喝著嗓子開始張羅。
我悄悄在喚雪耳邊吩咐了幾句,沒多少工夫,門外那些凍得臉發白的孩子就領到我和慕容曜跟前。
孩子中較小的幾個,一直眼巴巴望著桌上的剩菜,卻礙于兄長的暗中約束不敢吱聲;正好面前還有幾個饅頭,我徑直取來,一個個塞到那幾個小的孩子手中。
我道:“放久了,饅頭涼了,你們大的先讓著小的墊著肚子,別搶噢。一會還有熱呼呼的,都有,都有。”
接過我遞來的饅頭,這幫餓壞的孩子哪里還會管是冷是熱,是臭是餿,不管三七二十地望嘴里塞。
五味陳雜間,我突然感覺到袖口一陣晃動,轉過頭,卻見個面黃肌瘦的小女孩在輕輕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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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姐姐,饅頭給哥哥弟弟吃,長力氣,我就想討姐姐面前那碗剩粥喝,我保證不會吃太多的,就一碗。”
小女孩唯唯諾諾的乞討,揪得我心里猛發酸。我點點頭,忙抄著筷子在桌上夾了些配菜,遞給她:“慢慢吃,別噎著了。”
接過碗放在地上,小女孩跪下身給我磕頭,我又是攬又是勸,可怎么也擋不住她想回報我的心;最后,勸不動的我只能背過身,緩了緩那股難受勁。
等我再回過頭時,卻發現那小女孩一邊用筷子攪動著粥碗,一邊將小塊小塊的白坨子放入碗中,與粥食混合均勻。
我納悶問到:“小丫頭,你剛朝碗里摻什么東西?”
小女孩靦腆道:“太,太歲泥。”
“太歲泥?!是什么東西,能吃?”
“能,我們村子好多人吃這個,管飽不餓。”
第一次聽說泥能吃的,我遂好奇了些:“能給姐姐一小塊瞧瞧嗎?”
她點點頭,便從懷里掏出一小塊放到桌角。
我把玩在手中,這泥團失了些水分,白中帶灰;手指捻了一小點揉搓在指尖,感覺間有點綿,有點黏,倒像我小時候玩的粘土。
看小女孩和著粥有些狼吞虎咽的下肚,我也瓣了一小點,正欲嘗嘗這泥什么味道,不想劉德祿卻攔住我。
“主兒可嘗不得!這泥又叫‘觀音土’,只在鬧饑鬧災這等大兇年,百姓為保命才吃這玩意兒,極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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