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內,看著錦盒內那枚紅艷艷的蛇嬰果,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進而生出了悶聲不響的愣態。
“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怕格勒斯給的假藥?”
“嗯?!”
我懵懵地答了聲,回過神再想想瑾瑜公子的問話,忙搖搖頭。
“不是。你不是說那叫烏爾娜的女子不好惹嗎?我們這般取藥一走了之,我擔心格勒斯他們應付不來。”
“不是還有三天時限嗎?我們又不是真撒手不管,你擔心什么。車到山前必有路,烏爾娜對格勒斯他們是棘手了些,但于我而言,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而已,翻不出什么大浪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公子沒聽格勒斯說嗎,他的屬下前前后后在烏爾娜手里折損了大半,人命關天,我不認為她僅僅只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那般好對付。”
盒上錦盒,我鄭重其事地問到:“她究竟是什么來頭。為什么她手上弄出了這么多人命,官府卻不聞不問的,甚至是縱容?”
瑾瑜公子道:“你應該清楚,北燕現下正處于龍虎斗的內亂狀態,而這位叫烏爾娜的小姑娘,就是如今北燕雄霸一方攝政王宋衍的義妹,她在北燕的地盤上橫行無忌也是有據可依的。”
“云州當下不是歸靖德帝管轄嗎?烏爾娜若是靖德帝死對頭的義妹,太和郡官府按理應該是幫著靖德帝,以肅清細作之名對烏爾娜的胡作非為加以制止,可怎么反過來助紂為虐?!這完全說不通啊。”
此時,瑾瑜公子未急著應答我什么,只是單手托著下巴,笑意樂樂悠悠的。
我不解的問到:“公子笑什么?難道我說得不對?!”
“你分析得沒有什么不對的。我笑的是,你看問題的視角還是太普通人化了,沒有以前那股奇思妙想的機靈勁兒了。”
“公子似乎有什么獨到的見解,我等著沾沾公子智慧過人間的靈氣,好開開木魚腦袋的竅。”
“最近你也太開不起玩笑了。”
說便說,手跟著也有了動靜;大概經驗積攢得太足,沒等瑾瑜公子的手碰到我人,我已經挪到了他夠不著的一角,把臉凝的嚴肅。
“適度玩笑可以接受,但過了,多多少少不太雅觀。”
他無所謂地朝我一笑,將手收回身邊歸放間,又把先前話題拾起:“其實事情很簡單。反過來想,太和郡郡守在靖德帝手下管制著,難道一定得是他這邊的人,心時時向著靖德帝?古往今來,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例子不勝枚舉,何況當下北燕仍處于內亂割據狀態中,真聰明的人,是沒有絕對的立場的。一旦站錯隊,輕則終身不得重用,重則性命不保。”
瑾瑜公子換一個角度的分析,驚艷感瞬間盈滿心頭,我不住地點頭認可他的說法。
亂世求安,審時度勢的眼光不可或缺。
我道:“眼下北燕所有人的眼光全集中在這場龍虎斗的勝負上,誰會在意平民百姓的生死,何況還是幾個不相干異域人的性命。萬一那烏爾娜的義兄勝了,太和郡郡守無疑是賣了個人情給烏爾娜,以后向攝政王討起封賞來也站得住腳。即便敗了——”
忽然間,心情陷入了古怪圈中,話漸漸落了無聲。
然瑾瑜公子卻把話給接了過來:“即便敗了,太和郡郡守也依舊穩住釣魚臺。因為他知道,天下需要安寧,百姓需要休養生息,一個被擁戴上位的君主是絕對不會干狡兔死,走狗烹的傻事,即使有這么點不忠的小瑕疵,他依舊有大把機會在靖德帝面前掙回表現。”
“是啊,亂世中要求得一席之地安身立命,誰人不狡詐多為自己考慮考慮。”
小嘆了口氣,我垂躬著身子,雙手捧著臉頰,繼續說到:“這個烏爾娜的小姑娘,除了背景深厚外,還有什么危險之處?格勒斯說她擅于用毒,我好奇著,她用毒手法精通到什么程度,讓他們這幫波斯人聞風喪膽。”
“這個,等叫過手才知道。不過,這個小姑娘的危險之處,還在于她本身。”
我眼睛眨巴了幾下,示意著瑾瑜公子他的話未吃透;他亦笑了笑,并挪了挪座位朝我靠來。
“可聽說過‘毒人’?”
我搖搖頭間,說到:“我現下雖醉心于醫術,但毒上,倒是一片空白。聽公子話里的意思,這姑娘玩毒玩上了癮,把自己也變成了劇毒之物不成?!”
邊剝著荔枝,他說到:“就是這個意思。聽說烏爾娜身上遍布奇毒,只要稍有沾染,便可讓人一命嗚呼;所以在這件事上,我不希望你介入過深,反正你要的蛇嬰果已經弄到手,其余的事,就交給天欲宮的人來處理。”
去了核,他將果肉遞向我:“我隨后會讓夏蟬遣人放話出去,好讓烏爾娜知曉蛇嬰果在我手里的事情;她既然也對此物勢在必得,想來我們不主動找她,她亦會來主動找我們麻煩。接著,真要我喂到你嘴里不成?”
有點假公濟私的意味,我也不好明著點穿,接過剝好的荔枝囫圇地塞進嘴里,又說到:“公子想來一招‘請君入甕’?”
“她這個小姑娘可毒著呢,我可不想養在自己身邊成后患。我此番出山一趟,也不是為了招惹麻煩而來的,若能讓對方知難而退,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快速咽下口中甜甜的汁液,我有些驚訝地說到:“真稀奇,我還以為公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呢,居然對個黃毛丫頭客氣起來。”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傻事,我從來不干,要做就做穩賺不賠的買賣。況且,當下時機尚未成熟,我不會過多和這丫頭糾纏。”
“時機,什么時機?!”
“天機不可泄露。”
掏出玄色帕子,他忽握住我沾了荔枝汁水的手,細細地替我擦拭著。
“你的性子我太清楚不過,很容易上頭。你只需記住,專心研究如何用這來之不易的蛇嬰果為多歡制藥,其他的,不用你多操心;你摻和進來,事情只會越來越復雜,朝不可收拾的方向發展。”
嫌我是禍頭子?!
可仔細再回味瑾瑜公子這話,我總覺他藏著些什么,不敢明示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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