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來,人們便放棄了在陣法圖上面的努力,轉而培養起擅長繡陣法的女子來。
針線易得,但并非每一名女子拿起針線所繡的,都能成為陣法圖。
織錦府,便應運而生。
在大商朝,每一個女子出生后,到了能拿針線的年紀,就必須學習針線女紅,無一例外。
這也是為什么,許家人百般欺負啞娘母女,卻仍然不得不讓許三春學針線刺繡的原因。這是大商律法的第一條,無人敢忤逆。
這條律法,保證了每一名女子都會刺繡。在此基礎上,六年一次的織錦府繡娘試,便是遴選能繡出陣法圖的女子,并集中加以培養、修煉,讓她們為朝廷服務。
在大商朝之前,對陣法的研究處于混沌的狀態。
是大商朝的開國皇帝創立了織錦府,形成了一個能持續獲得陣法圖的渠道,才讓陣法最大化地為皇帝所用。最終,打敗了其他國家,一統天下才有了大商。
因此,織錦府地位崇高,里面的女官超然物外受人尊敬。所以在大商朝,固然也是男尊女卑,卻沒有那些女子足不出戶,不能拋頭露面的習俗。
成年女子獨自出門,不會引人側目。能干的女掌柜、坐堂的女大夫等等,隨處可見。
在州府,更是會開設女學,有條件的女子進學后可以和男子一樣參加科舉。獲得功名后,可以自立女戶,還可謀得官職。
雖然夠資格上女學的女子很少,要獲得功名更難。能走到這一步的女子,實屬鳳毛麟角。但女子的地位,卻實實在在比許三春所知的古代高上不少。
至少,出門的時候不用戴上帷幔,不用害怕連臉都不能露出來,否則就會被指責為行為放蕩的遭遇。
這些事情,每一位大商朝的人都知道,是常識。但是,卻聽得許三春一愣一愣。
暗月?陣法?織錦府?女子科舉?
許三春發現,她原以為自己已經摸清楚了這里的風土人情,卻仍然是個小白?她徹底凌亂了,對,就是這個詞,凌亂。
她只覺得自己腦中一片亂麻,半晌才勉強捋清。
“啞娘,天上那個暗月,是一直就有的嗎?”她找到了所有問題的核心——暗月。
啞娘搖搖頭,“盤古開天辟地,一只眼睛高懸天空,是為日。另一只眼睛長伴其左右,是為月。那個時候,并沒有暗月的存在。”
“據說,暗月是在大商朝前突然出現在夜空,引得天下大亂處處戰火。”
原來如此,這么說來便說得通了。
這樣反常的事情,別說是在古代。就算是在現代社會,也非得引起動蕩不可。暗月初現的那個時候,恐怕是最黑暗最混亂的一段時期了吧。
憑空出現一個月亮,哪怕許三春用現代的科學來看,也是一件解釋不通的事情。
現代人都知道,月亮圍著地球轉是因為引力。這里是不是地球許三春不知道,但既然極其相似,想必也相去不遠。正是因為月亮的存在,才導致了潮汐的發生。
而暗月,就像第三者插足,難道沒有引發引力的大混亂嗎?看樣子還真沒有。
除了改朝換代,人們已經習慣了暗月的存在,并習慣了因它而帶來的變化。
“大商朝,至今有多少年了?”
啞娘神色迷惘,想了半晌才比劃著:“至少有好幾百年了吧,太久遠了,沒人說得清。”
一個久得連百姓都說不清楚的朝代,暗月出現前的歷史都成了傳說故事。這個世界看起來和她所知道的古代差不多,卻處處透著詭異。
在她的印象中,還沒有哪一個君主集權制的朝代,能屹立好幾百年不倒。
見她沉思,啞娘并沒有打擾她。看了一眼正房的方向,啞娘咬咬牙,蹲下身去撬一塊砌床的泥磚。
那塊磚看起來并沒有任何異樣,隨著啞娘的撬動,卻慢慢松了開來。泥灰撲簌簌地落下,過了片刻啞娘終于成功把這塊磚取出,伸手拿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小盒子。
許三春這才醒過神來,看著啞娘打開里三層外三層裹著的油布,露出一個精美的銀匣子來。
這個銀匣子白的發亮,蓋子上刻著一朵不知名的花朵,枝葉花瓣栩栩如生,線條柔和古雅。花朵中間,竟然鑲嵌著一粒碧綠純凈的貓眼石。
這是許三春來到這里后,看見最漂亮的一件東西。不,就算在現代社會,她也沒見過。
當年,為了學好國畫她研究過歷史,看過好些古董的圖片。只是這并不是她的主要興趣,沒有去博物館里實際看過。
所以,這個銀匣子,是她親眼見過的,最漂亮的一件工藝品。直覺告訴她,這是一件寶物。
可是,啞娘明明如此拮據,身無長物,怎么會有這樣的好東西?
光是這個匣子,就能讓她過上極好的日子,怎么會屈居在此處,受盡許家的欺負?
許三春越想,越是糊涂。
她剛發現這個世界如此奇異,緊跟著,連她認為唯一值得信任的啞娘身上,也充滿著謎團。
啞娘托著這個銀匣子,目光中有著追憶,又含著悵惘與悲傷。
她將匣子上的花朵往順時針的方向轉了三圈半,再按下那粒貓眼石,看得許三春一愣一愣。
這粒看起來就很貴的貓眼石,居然只是一個開關?
那這匣子里面,究竟裝了什么寶物。
銀匣子打開,里面放了一朵和蓋子上一模一樣的花。這朵花,用純金雕成,工藝出神入化,花蕊用金絲所制成,細如毛發。
然而,許三春畫過無數朵花,描摹過不少花草,廢掉的寫生紙都不知道有多少,卻從沒見過這樣奇異的花朵。
或許,是在這大商朝才獨有的花?
啞娘拿起這朵花,許三春這才注意到,盒子里還放著一張泛黃的契書。
“這是什么?”許三春終于忍不住,問了出聲。
啞娘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將那一頁契書仔仔細細包好貼身揣了,將銀匣子放了回去,把一切恢復原樣。
“你絕不能嫁給那個孫員外做妾。我哥哥他們只是貪心銀錢,這是我年輕時攢下的,眼下正好能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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