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處理好傷口,趙嵐穿著楊六婆姨最好的一件秋香色綢緞褙子,坐在面館的后院,心神不寧地等著消息。
她已經跟楊六大概說了自己的前后經歷。
楊六聽完,一邊派人去國子監給趙岌送信,一邊派人去靜心庵給楊白露遞消息,中間還細心地讓自己姑娘給她端來一碗寬面,還特意按照她的口味,少放了辣子,略微放了點醋。
嫂子這個面館的老板楊六原來也是個軍戶,自小就一直跟著嫂子的父親楊必勝,后來因為打仗傷了胳膊,拎不動刀了,楊必勝看他還算機靈,就讓他跟著楊白露當了陪房。
趙岌在京城與趙家宗室并沒有分宗,加上自己本來就有趙老爺子留下的管家,楊白露就讓自己的陪房一家住在面館上頭,既可以幫自己照看面店,京城有什么事也能幫自己跑個腿什么的。
楊六和婆姨,帶著自己姑娘和兒子,就住在面館的后院。
兒子楊亮剛過十歲,經楊白露推薦,平時在趙家族學里跟著讀書,姑娘楊紅平日就在家跟著楊六婆姨學學女紅和管家。
現在,她就坐在趙嵐旁邊,一邊繡花一邊偷偷觀察著趙嵐。
見趙嵐沒有吃面,而是心事重重地看著院子前頭的照壁,期待楊六或者他的婆姨隨時能進來報信,楊紅忍不住勸她:
“小姐,您吃點面吧,再不吃,這面都坨了。”
楊紅說完,又怕小姐以為自己是舍不得這面,又解釋了一句:“人遇事了要吃東西,吃完東西了,心就不慌了。”
趙嵐看著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其實,算上前世,自己的年齡比她的還要再大上一倍。
但是她聽著楊紅的話,一點都不覺得幼稚,是不是這就是所謂的有弟弟的姐姐成熟早?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想想自己前世,都做了多少讓兄嫂操心的事情?
現在該怎么辦?
張靜樂不管不顧地把自己帶了出來,后面遇見崔顥了該怎么解釋?
還有姑母,姑母那里又要怎么解釋?
趙嵐現在已經感受不到鎖骨上的疼痛,因為腦子里的問題讓她感覺更加疼痛。
突然,身后傳來了腳步聲。
趙嵐回頭,就看見表情焦急的趙岌。
“嵐姐兒!”趙岌看見趙嵐就跑了過來,拉起趙嵐上上下下打量。
看見了趙嵐裙擺上的紅暗點,他立刻蹲了下來,湊近了仔細一看,是血跡!
“這……這是誰的血?你的?”趙岌緊張地問道。
“已經止血了,沒事了。”趙嵐一邊解釋,一邊拉起哥哥。
趙岌剛才已經聽了楊六的報告,也知道情況的大概,他有些生氣。
他氣張靜樂的不計后果、人前失儀。
但是他也氣趙嵐。
“你怎么能拿簪子扎自己?”他質問趙嵐,“姑娘家,把自己身上戳了個眼,以后留了疤,是好玩兒的嗎?!”
楊紅第一次看見自家姑爺主子發這么大火,站在旁邊不知所措。
只見楊六從趙岌身后往邊上站了站,露出腦袋,然后又伸出手,對她招了招手。
楊紅看見自己父親的手勢,這才慢慢挪著小側步,趁趙岌趙嵐這對兄妹不在意的時候偷偷溜出了院子。
趙岌注意到了這對父女的離開,他這才湊近了趙嵐問:“他有沒有傷到你?”
趙嵐搖了搖頭。
趙岌其實想問的是他有沒有非禮你,可他看趙嵐的樣子,鎮定不慌張,估計張靜樂應該也沒有做出多出格的事情。
“你也可以啊,拿簪子扎他?你知不知道,他要是真想制服你,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對手?
“還有啊,你膽子現在真是肥了!送你過來的都是些什么人,你搞明白了嗎?不清不楚地就敢跟著人家跑?萬一是土匪呢?你還不如跟著孟質了!”
趙嵐也知道自己沖動了,只是當時的情形和心情,她也沒法跟趙岌解釋,干脆低頭不語。
趙岌覺得趙嵐是知道自己錯了,不好意思頂嘴。
現在,他覺得自己該擔心的不用是這個了,而是……該怎么跟崔顥和姑母解釋呢。
難不成這段姻緣,就這么被張靜樂截胡了?
唉,這都什么世道啊!
此時,坐在面館里的祁臨關已經吃完了。
一碗手搟寬面下去,整個胸腹都火辣辣的,大汗淋漓、吃得真舒坦!
他突然又想到了剛才趙嵐那彈指可破的肌膚,嫩嫩的,白白的,潤潤的……就像娘親平日里珍藏的羊脂玉,時不時地拿出來把玩把玩,讓玉變得更潤。
他兩個手指來回搓著,就好像已經觸摸到了那種細膩的感覺。
我去!
想什么呢?
祁臨關突然在腦中剎住。
怪不得人家都說飽暖思**呢,這吃面之前還好好的,怎么吃完寬面就想這些了?
肯定是這面的問題!
嗯,一定是!
還有一定就是聽說娘親給自己想看姑娘了,整日被同僚們起哄,有心思了。自己沒覺得,但是這心思其實早就生起來了,被外頭什么東西一觸發,就蠢蠢欲動了。
對,肯定是這原因。
想到這里,祁臨關不想再在面館里停留,起身喊著老板要結賬。
楊六客氣地給祁臨關鞠了個躬,滿臉堆笑道:“這位爺,這次真是幸虧遇上您和各位爺,否則后果不堪設想。跟您的功績比,這頓面實在算不得什么,就讓小店請了吧。”
祁臨川并不在意這點面錢。
只是看這家也不是富裕的樣子,自己不在意的錢,或許就是面館一天的工錢,于是還是堅持讓下屬把錢結算了。
楊六很客氣,一直把他們送出店,送上馬,在他們抽鞭離開的時候,還深深地鞠著躬。
一隊人馬揮鞭離開了。
幾個人回頭看見楊六還在門口,就說道:
“這面館老板倒是個知恩圖報的,看啊,還彎著腰呢!”
“那是,我們爺救了他家姑娘,當然得感激!”
“就咱們爺這么玉樹臨風的,這要在潼關,姑娘還不死纏爛打地要以身相許啊!”
哈哈哈哈,眾人調笑著。
祁臨關一馬當先,聽見眾人的議論,不由彎了彎嘴角,滿面春風地往武定侯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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