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郭顥蓁要連溪芠也去穿著紅襖與宮女一同表演,連溪芠只得笑說:“姐姐別打趣我了,我之前就因為身子僵直,才被章獻娘娘打發到尚寢局做事。那時候尚食局里面擺盤子都要打碎,如今要擊鞠豈不是要被笑死。”
郭顥蓁聽她這么說,垂眼一笑:“擺盤子雖做不好,卻還是從司設爬到了婕妤的位置,看來身子也沒你說得那么僵直。罷了,擊鞠你不愿意學也無妨,本就不是后妃該做的事。”
連溪芠趕忙附和:“姐姐說的是,我還有許多事得和姐姐學呢。”
郭顥蓁不急著回答,朝惜墨懶懶伸出一只手,惜墨從懷里掏出幾張燒過的符紙交到她手里。
連溪芠還沒覺得有什么,跟著一起來得棋巧只瞥了一眼,嚇得倒吸一口涼氣,趕忙給連溪芠使眼色。
顥蓁顯然早就見過,但還是拿在手里仔細端詳:“要說學,怕是我才要和你學些手段。自從初三那日聽到太后娘娘的殿里有人中邪,我就覺得鬧鬼這事拖不得,派了人夜里去守著。”又讓惜墨彎下身子:“叫張新過來。”
惜墨聽命,走到中廷正在忙的一個小內侍身邊說了句話,那內侍便跟著她往這邊走。
連溪芠這才注意到棋巧的眼色,但也早就猜到了郭顥蓁是什么意思,看那叫張新的內侍一步步靠近,她緊閉嘴唇,吞了吞口水,不敢多言語。
那個叫張新的站在郭顥蓁面前,沖兩人作揖。
郭顥蓁說:“張新,你把昨晚看到的事,說給連婕妤聽聽。”
張新應著:“奴婢奉了圣人的命,第一日沒有動靜,到第二日又在后苑守了一個時辰,眼看著到子時都無事發生,原本以為今晚又不會出現什么鬼怪了,但奴婢正要離開,卻隱約聽到有人走近。奴婢于是躲在墻后仔細看,只見是一宮女,手里拿了一疊黃紙走到翠芳亭那邊去了。”
郭顥蓁打斷他,問連溪芠:“你猜那宮女是誰?”
連溪芠看了眼身邊人,頭稍稍向前探,小心回說:“可...是妹妹閣里的棋巧?”
郭顥蓁看向張新,張新說:“確是娘子閣里的棋巧。”
棋巧趕忙跪下,不敢說話。
連溪芠聽他說了,想解釋,但話到嘴邊,又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來。
郭顥蓁問張新,那棋巧在做什么。
張新于是說:“奴婢偷偷跟著棋巧姑娘走到翠芳亭,看她蹲下來掏出火折子,開始燒手中的黃紙。奴婢仔細看去,那竟好似一疊符咒。等棋巧姑娘燒完,奴婢看她還收拾了那些灰燼到一個袋子里,這才離開。奴婢上前看,在翠芳亭的角落還留了一點沒燒干凈的,就帶回來交給惜墨了。”
郭顥蓁問棋巧:“可有這么回事?”
棋巧不說有沒有,只一個勁的磕頭。
郭顥蓁這才把手中的符紙遞給連溪芠,見她發愣,于是直接掰開她的手指,塞到她手心里。連溪芠回過神來,馬上說:“姐姐,這事并非你想的這樣。”
郭顥蓁冷冷道:“確不是我想的這樣,我原本想是哪里的孤魂野鬼跑到了皇城來,不想最后全是內鬼在施法咒詛,裝神弄鬼。”
連溪芠嚇得臉色慘白,一把抓住郭顥蓁的手,嘴中說著:“不是,這不是咒詛的符紙,這不是....”
她的手搭在郭顥蓁的左手上時,郭顥蓁眼神瞟過去,用右手將她撥開:“不是咒詛是什么,你最好真能交代出來。”
連溪芠握緊雙手,面上一紅,不知怎么開口。抬頭看了一眼惜墨張新,又望向郭顥蓁,想她能讓這兩人先退下。
郭顥蓁冷笑道:“事無不可對人言,你這既然不是咒詛,想必講出來也無妨,我好歹沒叫滿院子的人過來聽,你知足吧。”
連溪芠臉色愈紅,眼角晶瑩,幾欲垂淚。她仍盼著那兩個人能離遠一些,只是等了一陣,還是不見郭顥蓁有所動容。
眼見無望,連溪芠閉上眼,低下頭,渾身顫抖,咬牙輕聲道:“那是捆情咒的符紙,貼在月事帶上面一晚,浸了血的。”
棋巧見她說了,小聲驚呼“娘子”。
聲音雖小,但眾人都已聽到,覺得惡心。郭顥蓁亦叫惜墨趕快接水來盥手。惜墨立刻去接水來,郭顥蓁一邊洗,一邊罵道:“你這做的什么混賬事!”
擦干手,讓那兩人下去,只留這兩個坐在榻上,棋巧在旁邊跪著。兩人離開前,郭顥蓁又道:“這事兒你們要是敢傳出去,看緊你們的皮!”
等人都走開了,郭顥蓁想了想,叫這主仆二人跟她一起回到里屋。那二人怎敢不從。
等進來,郭顥蓁坐到榻上,又罵起連溪芠:“你真是個無人不可的賤婆娘,想男人就似蚊子見血,準備吸干抹凈才好?”
連溪芠掩面哭道:“我又不似姐姐,身居皇后高位,官家每月怎么也要抽出許多日子來陪。也不似苗才人,母親是官家的乳娘,說來也有些親情。如今官家都被楊婠,尚馥芝那兩個狐媚子霸占,我是個婕妤,卻只能和俞馨那個郡君一樣的待遇。”
“你燒好的灰呢,準備怎么用?”
“在閣子里,到時候摻到官家用的湯水食粥里服下,說能讓官家對我多些疼愛。”
郭顥蓁怒道:“荒唐!你怎敢對官家施這妖邪之術!你這是從哪里拿來的,竟似外面淫祠的東西!說,你是不是也有供奉淫祠!若敢欺瞞,定然叫你與你閣子里所有人一同趕往尼寺,去和那些生病的宮女一起住!”
連溪芠說:“這也是太后娘娘殿里有宮女中邪那日,我正好碰到周成奉帶著一個道士,于是攔下他們問發生了什么事。周成奉只說了個大概,就準備離開,我聽那道士是玉清昭應宮的,覺得應當靈驗,于是又找了些話與周成奉說,偷偷讓棋巧去替我向他買來的符。”
郭顥蓁叫棋巧上前跪下,甩手啪啪給了兩巴掌,啐了一口道:“你這下賤奴狗,見主子這樣發瘋卻不攔著,留你有何用?”
棋巧又趕忙磕頭求恕罪,連溪芠說:“這是我的主意,求姐姐不要罰她。”
郭顥蓁斥道:“你自身都不保,還有什么臉面替她求情?”
連溪芠唯有繼續垂淚不語。
不知郭顥蓁如何處置,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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