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不敢當——”

“你能當得起——妹妹，你著實變了——這一次，為姐說的是真心話。”

“姐姐何時沒有說過真心話？”清光笑道，她知道姐姐和光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是個心思單純，向往美好的人，對下人說句重話都不會，更何況是說假話了？

“為姐也有不真心的時候——也有騙你的時候——”和光言語溫柔，目不轉睛地看著妹妹清光。

清光也注視著姐姐和光，面前的姐姐和光溫柔似水，眼里有燦若星辰的光，能夠直入人心，又不會使人覺得凌厲，一番對視過后，心底居然平靜。

清光嫣然一笑，道：“姐姐騙人！——姐姐說假話，也一定是為我好。”

和光有時候就是嘴上強硬不饒人，心底還是柔軟無力的，做不來壞事，騙不了人。

“來，你來給我說說真心話，你不要騙我，我也不騙你了——你究竟是怎樣一回事？”和光道。

“姐姐這話什么意思？”

“你不是我的妹妹宋清光啊——”和光緩緩開口，吐音清晰。

清光一笑，“姐姐才不是我的姐姐宋和光呢！”

“你哪里知道實情啊——我確實不是你的姐姐宋和光。”和光一字一句道。

清光見和光一本正經，全無開玩笑的意思，不由得心下大驚。

難不成姐姐和光也是重生而來，脫胎換骨了？

或許是姐姐的魂魄已經消散，別人的魂魄占據了姐姐和光的身體？

不止清光吃驚，程鸞以及剛剛進來送茶水的桂魄也都呆愣在原地，不可思議極了。

“姐姐你……不，你不是姐姐……那你是誰？”清光連忙站起，不可置信的看著姐姐。

和光見周圍人都目瞪口呆，不免發出笑聲，用團扇捂臉偷笑。

“你一直都把我當做姐姐和光，可我一直都把你當做我的姐姐——其實，我是你的妹妹和光啊。”和光笑道。

清光很少見到姐姐和光如此偷笑，如此開玩笑，看姐姐開懷一笑，知道姐姐很喜歡這樣的玩笑，便也跟著笑了起來。

“姐姐，你也會開玩笑了。”清光笑著坐下，托腮笑看姐姐和光，姐姐明目微閃，語笑嫣然，輕輕用團扇遮住膚若凝脂的小臉，年紀不大，就已經出落得仙姿玉貌，霞姿月韻。

清光目不轉睛，怎么看姐姐和光都看不夠。

“怎么？你們都能開玩笑，我就不能開玩笑？是何道理？”和光巧笑一聲，將團扇重重放在桌上，“你的玩笑要開到何時？”

清光不知所以，“我并沒有開玩笑啊。”

和光拉過愣神的桂魄，笑道：“桂魄，你來說說你面前的四小姐還是你的四小姐嗎？”

桂魄干脆應聲，“當然是……”還未說完，就已經轉眸猶豫，“應當是……”

清光奇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和光一本正經，“你給我說說，那一日，你在小溪橋遇到了什么人，發生了什么事？都告訴我吧——你就是從那一日變了。”

“那一日？——那一日啊……并沒有發生什么。”清光突然心動，望著耐心詢問的姐姐，有一種傾訴衷腸的沖動。

索性將一切都說出來吧！

又恐姐姐受驚，“還要說我是怪人，再請神婆，喂我雞血……”清光頸項一涼，話到嘴邊，猶豫一至，全部逼回。

和光慢慢回憶道：“那一個月你都不正常呢——秦姨娘生了弟弟，你便愁悶不已，整日悶著臉，晚上還說夢話，在夢中你大放厥詞，對姨娘大大不敬，甚至還對……剛剛出生的小弟弟惡語相加——早幾日，你說要裝病，拒絕去看姨娘與弟弟，也不要赴宴，我勸你幾次，你全不聽，十月初九，弟弟滿月，你果真不見蹤影，桂魄找你不到，我也尋你不得，急得不得了，你卻在小溪橋無動于衷——那一日，我也曾從橋上經過，在四周查看，并沒有看到你——”

“你啊你，莫不是在小溪橋遇到了鬼？”和光自己也嚇了一跳，捂著心口，手腳冰冷。

清光被姐姐的聳肩舉動嚇到了，差些跌到地上。

清光嘆了口氣，道：“姐姐啊，妹妹并沒有見鬼——那一日，妹妹在小溪橋邊躲藏，不愿意見姨娘與弟弟，心中萬般怨恨，怨恨姨娘與弟弟，恨不得閻羅王將二人的魂魄收走——妹妹站在溪邊，一個不小心，跌了進去，差些淹死——喝了幾口水，妹妹的心里倒敞亮了許多，心中沒了怨恨，只有愧恨。”

“妹妹曾是惡人，做了許多壞事，不敬姨娘，還想要虐待弟弟，讓他去死……還有那么多的事……妹妹心驚膽戰，非常害怕——妹妹想要亡羊補牢，想要當個溫良賢德，被人稱頌的好人……不求聲名遍布于天下，但求我心能安，不負他人。”

清光眼睛不斷眨巴，說起往事，往事也如潮水般涌到面前，她傷害的人攜手而來，從容飄蕩——有她見死不救的李鴉父子，有她坑害的孤女，還有被她虐待毒殺的瀲滟……

一路走來，她竟然害了那么多人。

不行善事，惡事叢生，厄運也隨之而至。

清光怔怔的望著雙手，徐徐伸展，徐徐合上，這雙手全是鮮血！回頭一望，菱花鏡中是驚恐萬分的臉，沒等她細細端詳自己的臉，菱花鏡突然破碎，掉到地上，黑色的血慢慢涌上，破碎的菱花鏡上呈現出一個女子的身影，那女子轉過臉來，溫柔一笑，楚楚可人——微笑之后，便是一張厲鬼猙獰的臉，搖頭吐舌，意欲沖出菱花鏡，抓住魂膽俱飛的清光。

“不要，不要！”清光手腳扭動，拼命推開眼前要靠近的厲鬼，赤手空拳，不斷揮舞，差些打到姐姐和光的臉上。

“妹妹，你怎么了？”

“四小姐——四小姐——”

“小姐啊，你這又是怎么了？”

和光等人便急切地呼喚清光，在她們看來，清光是真的著鬼迷了。

清光耳畔聽不到任何呼喚，只能看見那厲鬼越來越靠近，她無路可退，厲鬼猙獰滿是血的臉比李鴉的寶劍可怕多了，清光心膽俱裂，絕望哀嚎，直直的倒在地上，沙啞著嗓子不斷蹬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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