姌妃吃完核桃,嘴里干苦,喝了一口八寶甜茶,自顧道:“一點誤會,說開了就好,可別影響你與驚云的情緒。”
難道姌妃并不知道皇上要自己和親西涼一事?
安生心里犯嘀咕,一時間沉默著不說話。
姌妃也只當做她將自己的話聽進了耳朵里:“母親那里,我自然會勸告她。你的出身固然不高,但是按照我定國侯府的門楣,這全部長安又有幾家千金能般配得上呢?”
安生這才磕磕巴巴隧道:“姌妃娘娘,您或許是誤會了,我與喻世子之間如今已然說得清明確楚,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會嫁進侯府。”
“你竟然還不愿意?”姌妃訝異地挑挑眉,顯然有些難以置信。
安生盡量讓自己的拒盡委婉一點:“多謝姌妃娘娘厚愛,只是我與喻世子并分歧適。”
姌妃一聲輕哼,將手里的茶盞“啪”的一聲擱在手邊,冷了臉色:“若是和親西涼,與嫁進侯府,讓你選擇一樣,你怎么選?”
安生不由就是一愕。
姌妃冷聲道:“你若是愿意嫁進侯府,皇上那里,我會說與他知道,幫你求情,另外選擇一位千金和親。你說,怎么樣?”
安生心里一時間百味雜陳,一團亂麻。
姌妃這是明擺著就是在以和親一事要挾安生,安生也信任,若是姌妃出面向著皇上求情,皇上真的會轉變初衷,畢竟,這和親的人選,并非是非她不可,皇上也愿意這順水人情。
無論是讓誰選擇,怕是都要盡不遲疑地選擇留下來。
畢竟,孤苦伶仃地遠赴荒蠻之地,舉目無親,一生一世都不能再回長安,再見自己的親人,何等哀涼?
若是兩國和平還好,最最少能有衣食無憂。而西涼與長安有朝一日反目,再起兵戈,作為和親的人選,到時候首當其沖,第一個就要被拿往開刀,還不知道要遭遇怎樣的折磨。
寧肯嫁一個販夫走狗,也不會有人選擇和親西涼。
更何況,還是位高權重,富貴榮華的定國侯府!多少人求之而不得。
姌妃斜著眼睛鄙睨著她,緩緩收攏的指尖里,仿佛就攥著眼前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她是在深宮里不假,但是可沒有與世隔盡。相反,消息還很通達。
喻驚云為了這個小丫頭屢屢闖禍,令侯爺夫人一籌莫展。
可是令侯爺夫人更發愁的,是喻驚云這些時日里的萎靡不振。
被拒盡之后的喻驚云天天性格變得暴躁,就像是一頭獅子,誰也不敢招惹。
他逐日里不思茶飯,自暴自棄,眼見得開端變得頹廢起來,成日無精打采,還愛好借酒澆愁,將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自己這個兄弟,從來都沒有愛好過誰,對于女孩子向來不屑一顧,對于駱冰郡主,也不過是礙于睿王府的交情,給個好臉。但是明眼人誰都能看得出來,沒有一丁點的那種心思。
一度,侯爺夫人還曾經發愁過定國侯府傳宗接代的事情,費盡心思,讓自家這個傻兒子開竅。
如今好不輕易開竅了,偏生愛好上這么一個不識抬舉的夏安生,竟然拒盡了嫁進侯府。
侯爺夫人固然一百個看不上,但是心疼自己的兒子,再加上老太君與侯爺對于那個丫頭也待見,她很快就無奈地棄械投降了。
侯爺夫人進宮探看有孕的姌妃,免不了對安生一通抱怨與褒貶,但是為了喻驚云,又不得不向著姌妃開口,盼看她能在皇上眼條件及此事,為喻驚云與安生賜婚。
可憐天下父母心。
姌妃聽了,心里很是反感,定國侯府是什么門第,也是你夏安生能拒盡得起的嗎?
不給她一點下馬威,看來她是不知好歹。
深宮里摸爬滾打的女人懂得借勢造勢。
天子說,讓夏安生那個小丫頭在你手底下呆幾天,朕要好生敲打敲打冷家那個小子。
機會來了。
姌妃并不著急安生的答復,由于她心里已經是十拿九穩。
這個丫頭又不傻,相反,還有一點小聰慧,怎么可能衡量不過利弊?
傻子都知道如何選擇。
何須向皇上求著賜婚,管教她夏安生乖乖地服軟,自己送上門往。
安生掙扎了片刻,終極一咬牙,堅定地搖搖頭:“若是安生為了回避和親,讓自己違心嫁給喻世子,這對他不公平。”
這話令姌妃不禁大吃一驚:“你的意思是說,你寧肯和親,也不愿意嫁給驚云?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安生一臉的安靜無波:“兩樣我都不想選,但是,讓我為了一己私欲,往利用喻世子,我做不到。”
“你就真的一點也不愛好驚云?”姌妃仍然難以置信。
“喻世子對我有恩,我尊重他,甚至于崇拜他,但是,我們沒有緣分,讓我留在他的身邊,可能終極只會傷害他,兩看兩生厭,何苦呢?”
姌妃一陣沉默,看著眼前的夏安生心里既氣惱又無奈。
她這樣斬釘截鐵,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即便是向皇上討要了詔書,將這顆瓜強扭下來,又能如何?
一個不懂得愛護自己弟弟的女人,帶來的只能是傷害。
她微微瞇起眼睛:“你想好了?”
安生輕聲而堅定:“想好了。”
“啪!”
姌妃手邊上的茶盞被一把拂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水四濺。
“果真是不識抬舉!”
安生心中驟然一凜,握緊了袖口里的手。
姌妃輕撫心口,好似有些氣悶。
跟前伺候的宮人急忙重新端上新茶:“娘娘息怒,身子要緊。”
姌妃深呼吸兩口,委曲按捺住怒氣:“你夏家的女兒果真都是好樣的!”
安生不明確這話里的含義,固然明明知道,這定然是明褒暗貶,但是不知道緣何牽扯上了“夏家女兒”?
安生只能沉默不語,如今開口,無論說什么都是錯的,即便自己低聲下氣地求饒,她也未必會由于此而減輕了對自己的怒氣。
“我侯府這般抬舉你,就連本宮都和顏悅色地勸你,偏生你就是這樣執迷不悟。我侯府也的確請不動你這尊大神,你就等著兩日后出發往西涼吧。”
立即有綠衣宮女上前,安生識得,是那個叫做綠簪的宮人:“安生姑娘,走吧。”
安生不知道,她要被帶到哪里往。但是自己又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乖乖地起身,尾隨在綠簪身后,一路低垂著頭,行至一處花木掩映里的宮殿。
“教習嬤嬤還在呢?”綠簪詢問。
守門宮人點頭,與這綠簪應當是熟悉:“還早著呢,聽說一會兒用膳還要教導用膳禮節,就寢時也要遵規守矩,嚴苛的很。”
綠簪聳聳肩,有些慶幸,然后又嘆了一口吻。
守門宮人高低打量安生,帶著憐憫:“又來新人了?是往西涼的,還是要送往夏妃娘娘宮里的?”
“應當是要往和親西涼的。”綠簪看了安生一眼,眸中意味深長地回道:“夏妃娘娘那里還缺乏人手么?”
“可憐見的。”守門宮人感嘆一聲,而后小聲回道:“夏妃娘娘新寵,這宮里多少人盯著,都在費盡心機想往里面塞人,你是知道的。”
綠簪沖著那宮人擠眉弄眼,而后伏在她的耳邊也壓低了聲音說了兩句話,守門宮人看了安生一眼,面上擦過驚恐之色:“真的?”
綠簪點點頭。
“你怎么不早點提示我?”守門宮人抱怨道:“也不知道她聽到了沒有,可莫傳到那邊往。”
晦氣地招招手,讓開道路,綠簪與安生直接進了宮殿。
遠遠的,就聽到有嚴格的呵斥聲:“就連個福身禮都學不好,當初教導你們的嬤嬤都是干什么吃的?認為就輕描淡寫地搪塞過往就完了嗎?這一行一動,展現的是咱長安女子的風骨,所以這行禮也必需要一絲不茍。
不僅是要弱柳扶風的裊裊姿勢,更要不卑不亢,不能松松垮垮,一副奴顏卑膝的樣子,讓西涼皇室的人看不起我們。”
話音剛落,就是“啪”的一聲,竹片敲打皮肉的悶聲。
“還有你們幾個,把脊梁挺直了,低的是頭,不是腰!這福身禮看著簡略,可若是哪個主子不興奮,晾你在一旁,半晌不搭理你。你就要端端正正地一直站著。像你們這樣七扭八歪的,成什么體統?
不怕告訴你們,文慶總管做事情可都是一板一眼,嚴苛得很,你們若是學得不居心,到時候還不必定要吃多大的虧。”
綠簪緩下腳步,安生也有點心驚,仿佛那“啪啪”的竹片就是敲打在了自己的膝彎上。而“文慶”兩個字,從她耳邊擦過往,令她的心里不由就是一顫。
這個名字并不陌生,前世今生,固然只見過一面,但也是安生的一個噩夢。
文慶,那個好色而又心狠手辣的敬事房太監。
難道只是偶合,重了名字?不是說文慶太監如今已經被貶罰了往做雜役了嗎?如何搖身一變,成了總管?
如若是他,總不會是要相隨著一同和親西涼吧?
豈不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