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看李叔是不是聰明人了，當年的事是前秦時候的了，只要不是十惡不赦，我是無心追究的。”謝明歡一點都不擔心，“這件案子里他雖然是被神婆騙了，但到底還是間接將好幾條無辜的生命親手送了出去。”

說著，謝明歡突然轉頭，看向站在門外的李叔。

“你說呢，李叔？”

李叔沒想到謝明歡竟然警惕這么強，明明她沒有武功，怎么還會發現自己？

心里想不明白，臉上卻不動聲色。

李叔笑著進來將手上拿的東西放在院子里，擦了把手：“王妃說的沒錯，過去那些事當年說出來可能有點丟人，但現在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如果對案子有幫助，說就說吧。”

謝明歡挑眉，沒有說話，等著李叔自己說。

李叔說之前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當年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我大哥不僅帶著大嫂還有侄子侄女跑了，還把家中僅剩的那點能活下去的銅板都拿走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當時村子里有個在雄京做點小生意的告訴我，說是可以跟著商隊往外面去做生意。”

謝明歡眉頭微皺。

不僅她如此，崔郢也是。

前秦時候和外族通商是犯法的，聽李叔的意思，他當年突然賺到了錢，其實是私自往外面販賣東西？

很快，李叔接下來的話肯定了他們的猜想。

“尤其是咱們這的鹽，賣到草原上簡直是天價，只要你能吃得了苦，每年走上兩趟，就能把在村子里活大半輩子的錢掙到手。我沒有一點猶豫，馬上就拜托他幫我介紹了商隊，我付給他們一定的報酬，跟著他們一起往外走。”

“所以，這才是你突然間有錢，還有三個村子后來有錢的原因？”

“你發財之后，又帶動了村子一塊曬鹽，再由你帶出去賣？”

李叔點點頭。

說起以前那些在外面跑的歲月，他還真有點懷念，那時候每天都擔心會回不了家了，會凍死在路上，但最后都有驚無險。

“前幾年都是我親自帶出去，后來和商隊合作的多了，再加上我成親了，看著那些孩子們，我害怕自己萬一真出了什么意外，家里可能又要過不下去了，便將一半的利潤都給了商隊，我留在村子里帶著大家伙曬鹽，再把鹽帶給商隊。”

謝明歡壓下心中的疑惑，直接問道。

“沈樹這個人，李叔應該還有印象吧？”

“沈樹離開村子的時間剛好和村子開始曬鹽賣鹽一致，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隱情？”

沈樹這個名字，讓李叔臉色微變。

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問謝明歡：“王妃怎么會知道沈樹？他已經離開很多年了，怎么會突然——難道他就是兇手？”

謝明歡搖搖頭：“是不是兇手還不能確定，眼下我們甚至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只能當做是嫌疑人來排查。”

李叔嘆息一聲。

“沈樹他，以前是個好孩子，后來——”

“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老村長從老天爺手里搶回來的這么條命，到了十六七歲的時候，沈樹就病了，他、他變得特別古怪，不正常起來。”

“不正常？”

謝明歡和崔郢互看了一眼。

難道也是像《上古》里面提到的那些案例一樣，是因為腦袋里面的問題，所以最后演變成了殺人犯？

《上古》中記載了很多非正常動機的殺人，其中最顯著的特征就是兇手都有很嚴重的對現實世界的認知障礙，他們活在一個完全和正常人不一樣的認知環境里，也正是這種錯誤的認知，最終成為他們殺人的直接推手。

“怎么個不正常法？”

謝明歡問。

李叔凝眉想了想。

“一開始是把大家交代的活忘記，事后編的理由都特別奇怪，我記得有一次我讓他晚上的時候去曬鹽的地方巡一圈，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結果等第二日問他的時候，他不僅沒去，還和我說經過海邊的時候，聽到海里有誰在喊他，他就循著聲音下海了，還進了海底的龍宮做客。”

“這都是什么鬼話！”

到現在說起來，李叔還有些惱火。

但這對于謝明歡和崔郢來說，卻是很重要的線索。

這完全是和海妖一樣的套路啊！

“那后來呢？沈樹去哪了？他到底是為什么離開？”

“他剛開始犯病的時候，老村長還活著，畢竟是自己親手撿回來的孩子，一直護著他，所以大家也就沒太放在心上，不讓他幫忙就是了。但等老村長過世后，沈樹的病情就不斷惡化，不僅經常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還有好幾次被發現，大晚上嚇唬村子里的小孩子。”

“后來大家漸漸都有了意見，再加上當時賣鹽的事有風聲傳來說是官府要查，大家擔心沈樹不正常，會暴露村子里的秘密，就都找我讓我想想辦法。”李叔的語氣有些無奈，說不上后悔，但也并不驕傲，“當時我和雄京一些小店的掌柜的多少有了點交情，可是問了一遍，東西送出去了不少，卻沒有一個人愿意收留一個不正常的人。”

“后來實在是沒辦法了，尤其是當我發現那些對沈樹不滿的村民，已經開始在背后悄悄捉弄欺負沈樹后，我是真正下定了決心要把他送走。正好趕上商隊回來，我便問商隊的首領，看能不能帶沈樹去外面，找個熱情的部落，把他留在那里，幫著那些牧民放放羊，混口飯吃，餓不死就夠了。”

“首領和我多年的交情，馬上就答應了我的請求。后來他們再啟程的時候，我就帶著沈樹送行，然后把沈樹留在了商隊里。從那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沈樹了。”

“那這位首領后來也沒告訴你，到底把沈樹留在了哪里嗎？”

謝明歡問。

李叔搖搖頭，嘆息一聲。

“沒機會知道了。”

“那次出去之后遲遲沒有回來的消息，后來多方打聽才知道，首領他們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悍匪，全都被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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