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醫哭的稀里嘩啦，手上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

說完這些話的鬼醫像是用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氣，他癱坐在地上，又變成了那個沉默古怪的瘋子。

謝明歡看了鬼醫很久，認真的打量他，想要看明白他在救那些姑娘卻最終殺害了她們時，到底是以什么樣的心態。

“鬼醫，你明明知道失去女兒的痛苦是什么樣的，為什么還要傷害別人的女兒？”

鬼醫沉默著，像是沒有聽到謝明歡的話。

王太醫來了就沒離開，他對鬼醫沒什么好感。

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會被折騰過來，二來，這個鬼醫太瘋狂了，他完全沒有半點的醫者仁心，他的那些醫術十有八九都用來做壞事了。那些被救出來的外族人，王太醫把過脈，他們的身體里都有很大計量的迷藥，甚至有的還有輕微的毒素。

這說明鬼醫不光是對他們動手，還對他們下藥。

如果是害了他女兒的安部就算了，可是那些外族人才是最無辜的，尤其是其中還有很多已經被他折磨致死，哪怕現在真相水落石出了，可是他們卻連告訴大家他們是誰，家人在哪里的機會都沒有了。

族長和阿青站在遠處，他們旁聽了這場也別的審問，心中除了對真相的震驚，更多的是對村子和癸鎮的過去與未來的反思與思考。

族長：“阿青啊，你說是不是從一開始咱們就做錯了。”

阿青：“我不知道。以前我以為村子里的叔伯兄弟姐妹大家生活在一起，有熱飯吃，沒有外面的打擾，我們就放佛是真的置身世外桃源，可是現在……”

族長：“是啊，我一輩子在癸鎮，也覺得自己的生活很舒服，雖然背負著那個秘密，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多數時候我并不曾反應過或者質疑過它，恰恰相反，我甚至引以為傲，我覺得我更像是站在了神的位置，在幫助大家做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可是現在再回想一番，才發現是那么的荒唐。”

阿青：“爹爹以前和我說過井底之蛙的故事，大概，我們這些年，就和井底之蛙一樣吧。”

族長原本矛盾糾結的心突然開闊明白了。

他的目光亮了幾分，看向阿青問她道：“阿青，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結束這一切，從我們開始，改變過去那些荒唐無知的事，帶著族人們重新開始。”

阿青被族長突然熱切的目光所感染。

她沒有說話，卻重重的點頭。

愿意。

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如果再把自己封閉起來，那么以后只會有更多的悲劇。

鬼醫為什么會送梓珖離開癸鎮，就是因為祖輩留下的規矩。

陳二把瘟疫帶去了草原，也和祖輩留下的偏見脫不開關系。

而這都是最終導致了后面一切悲劇的根本原因。

不過祖先留下來的就是完全正確的事情，只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判斷事情的對與錯，才有話語權決定生活該怎么繼續下去。而這才是他們真正的希望，不僅僅是子嗣的延續，更是對美好生活的尊重和敬畏。

拓跋爾安靜了很久，但他實在忍不住了。

“師姐，現在缺的那冰山一角也已經搞明白了，這個案子是不是可以結束了。”

“嗯，是可以結案了。”

謝明歡語氣輕松，連日來心中積壓的那些事情全都歸零。

拓跋爾歡呼一聲太好了，終于可以離開這里了。

謝明歡搖搖頭：“還不能馬上離開。”

拓跋爾不明白事情已經結束了，為什么還要留在這里？

“案子的事是結束了，但我們為了查案，不僅把村子和癸鎮過去的歷史都翻了出來，更是把劉梅和陳霜的尸體都挖了出來，走之前，再幫他們一把吧。”

拓跋爾哦了一聲，不再吭聲。

安部和鬼醫把該說的都說完了，齊盛將兩人帶了下去，分別看管。

只是兩個人的罪行到底該怎么懲罰，一時還是個難題。

“要交給這里的縣令嗎？只是村子與世隔絕，想來縣令那里也不好干涉。”

“交給族長吧。”

在晉王看來，這種一族中的內部恩怨還是交給他們自己解決吧，反正這些村民已經避世很多年了，如果把他們關進縣城的牢房，也沒有什么意義。

“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這次的事算是最后的例外了，以后他們還是要回到正常的社會秩序中生活，北地的律法他們還是要學著遵守和適應才是。”

“不錯，王妃說的沒錯，以后我們會好好遵守北地的律法的。”

族長和阿青走了過來。

“這次的事……就是一個教訓，以后我們不會再要求大家一直留在這里了，想要出去的，進城的，都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其實，我出去過幾次，覺得外面的世界和祖輩們提起過的很不一樣，外面很安定，也很富足，我們是時候要突破自己的限制了。”

謝明歡很詫異，原本她還想著需要再給這些人做做工作才行，沒想到族長和阿青倒是都先想通了。

“你們能這么想，我很開心。”

“以后的北地只會越來越好，這里也不應該這么荒涼簡陋。”

謝明歡提起了之前在漁村時的魚市，還有去草原時那些部落的事。

“現在是大融合的時期，外族人和中原人早就已經生活在了一起，以前那些偏見，早就被摒棄了，取長補短，互利共贏，這才是生活的真諦。”

“您說的沒錯，可惜這么簡單的道理，我們卻是犧牲了這么多無辜的人之后才學到的。”

“只要想改變，就永遠都不會晚，而且我相信你們一定會帶著這些人走的更遠，過的更好。”

阿青感受到謝明歡的信任，心中升起了一股喜悅。

她從謝明歡的身上看到了一個女子可以生活的多么與眾不同，可以做更多的事。以前她對自己做族長這件事，心中總是擔憂忐忑的，但是現在，她突然充滿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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