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日日泡在書房勤學苦讀，可得多吃一點兒！”

“多謝娘子了，只是夾菜這種小事還是讓下人來做吧……”

姜銜笑瞇瞇地看向了姜四，向他招了招手。

“你來布菜！”

陳容拿著筷子的手一頓，瞟了姜四一眼，她身后的絳英也愣住了。

被點名的姜四聞言挑了挑眉，然后從姜銜身后走了出來，站到了桌子旁邊，重新拿了副新筷子，垂眼問道：

“不知少爺想吃哪道菜？”

“肘子。”

姜銜拿著筷子指向了最遠的一道菜。

“行。”

姜四繞道對桌，夾起一塊肘子，繞了半圈，“咕咚”一聲，放進了姜銜的碗里。

“少爺請用！”

姜銜夾起肘子，興致勃勃地咬了一口，嘴皮上沾滿了油。

“小姐可要奴婢為您布菜？”

絳英附到陳容耳旁低聲道。

陳容握緊了筷子，夾了道菜蔬，拒絕了她：

“不用！”

“是。”

絳英又安靜地退到了陳容身后。

小姐平時很少叫人布菜，她今日這么問，也是受了姜四的啟發。

其實除了陳容，姜銜也極少叫人布菜……

陳容將菜咽了下去，看著為姜銜忙前忙后的姜四，不由彎了彎嘴角。

定是姜四哪里惹惱了姜銜！

這般想著，她眼珠一轉，開口道：

“夫君，怎么不見姜九？他不是跟在夫君身邊伺候嗎？”

聽見姜九的名字，姜四耳朵一動。

“你說姜九呀……”

姜銜別有用心地睨了姜四一眼，然后看向了陳容。

“他這幾日休假，令儀找他，可是有事？”

休假？姜四聞言撇了撇嘴，這家伙瞞得可真緊！

“倒也無事，只是平時總見著……不像這位，倒是少見的很！”

陳容話題一轉，指了指姜四。

再次被點名的姜四渾身一震。

今兒是什么日子？剛被少爺點名，又被少奶奶點名……他到底得罪誰了？少爺還是少奶奶？

就在姜四苦思冥想的時候，姜銜發話了：

“他剛從莊子上回來，兼之身上有傷，這才讓他閑著……”

得，不用猜了，他定是得罪少爺了，不過，他究竟是哪里得罪少爺了呢？

姜四百思不得其解。

“你倒是體貼！”

陳容放下筷子，添了勺湯。

“過獎，過獎！順便也替為夫添碗湯吧！”

姜銜厚著臉皮將碗遞了過去。

陳容只好順手給他添了兩勺湯。

“鮮！”

姜銜感嘆了一句，仰頭將這碗湯一飲而盡。

陳容看他喝湯，笑道：

“香菇是昨日從山上采來的，雞肉取自未成年的雞仔，能不鮮嗎？”

“原來如此！難怪！”

姜銜喝完了這碗湯，看向了姜四。

“再來一碗！”

姜四只好接過空碗，拿起湯勺，替他盛湯。

“少爺請用。”

姜銜按住碗，吹了長長一口氣，然后擺了擺手：

“行了，這里不用你服侍了，下去吧！”

“是。”

姜四心下松了口氣，連忙退了出去。

究竟是哪里得罪少爺了呢？他邊走邊琢磨。

也許，可以從姜九那兒探探消息！

姜四轉身去尋姜九了。

可惜，姜四注定是找不到人的，因為姜九此刻根本不在府內！

“阿嚏！”

姜九突然打了個噴嚏。

難道是少爺想我了？

他突然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不，他早就從府里出來了，少爺是知道的。

姜九的手指點在扶手上，慢慢向后軟了下去……

既然出來了，就不該惦記府里的事兒，還是縱情聲色更為快活！

他微微抬眼，大唐氣象盡收眼底：

臺上滿頭點翠、盛裝華服的貴妃，與頭戴高冠、手撫長髯的帝王，于七夕之夜，長生殿內，對天盟誓，共許來生……

《梧桐雨》第一折戲至此恰好落幕！

隨著帷幕緩緩合上，座下的人紛紛叫好：

“好！”

“樓雪吟！”

“樓雪吟！”

“樓雪吟！”

“九哥，這樓雪吟是誰？”

坐在姜九一旁的小山蹬著小短腿兒問道。

這次出府游玩，姜九順便也把年紀小的小山給帶上了。

“就是臺上演楊貴妃的那位……”

開口的不是姜九，而是路過的伙計，他頭上系著寫有隆興班字樣的布條，手上擔著托盤，笑瞇瞇道。

“二位爺可要打賞一二？”

姜九正要抬手打發了，卻被扯住了袖子，他偏頭一瞧，小山正眼巴巴地看著他。

他只好隨手從袖子里掏出幾枚銅錢，扔到了托盤上，挑了挑眉：

“還不快走？”

“多謝二位爺！”

伙計笑了笑，端著托盤直接走向了下一位客人。

“就知道九哥最好了！”

伙計走了，小山興奮歡呼道。

姜九拿起茶杯，含糊哄道：

“行了，行了，好好看戲！”

“要是四哥也能來就好了……”

小山突然感嘆了一句。

姜四？

姜九端茶的手一頓，輕聲道：

“你四哥怕是來不了嘍……”

嗅著淡淡的茶香，他想起出府前那一幕：

“你說，如何才能使一個人百無聊賴？”

姜銜坐在床沿上，眼神越過姜九，看向了窗外。

姜九低著頭，面色犯難：

“這……小人不知。”

他只能指名方向，卻想不出具體的招數。

姜銜看著窗外，沒有說話。

外頭幾個丫鬟正說著話，遠處放著一盆月季，一只蝴蝶劃過窗框，在花上停了一瞬又飛走了，更遠處除了一堵墻，便什么也瞧不見了……

“有了！”

他一掌拍在床沿上，突然笑了。

姜九看著少爺，立即繃緊了心神。

姜銜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姜九，輕聲道：

“對于他這樣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姜九等著少爺的下文。

“瑣碎的日常，才是最讓他不能忍受的吧！”

姜銜笑吟吟地揮手。

“你這段時日就好好休息吧！”

“是。”

姜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著應下了。

少爺懲罰姜九，居然給自己放了假，真是意外之喜！

“九哥，九哥……”

姜九一回神就看見小山放大的臉，被嚇了一跳，訓道。

“你不好好看戲，做什么呢？”

小山也不在意，慢慢坐了回去，瞇著眼打量道：

“九哥笑嘻嘻地琢磨什么好事呢？”

“多嘴！”

姜九斥責了一句，扭頭對茶館里的伙計招了招手。

“再來一碟云片糕！”

“九哥怎么知道我最喜歡云片糕？”

畢竟是小孩子，小山頓時被點心引走了心神。

姜九彈了彈他的額頭：

“往別人桌上的糕點都瞧了好幾眼，我是瞎了才不知道……”

小山笑容靦腆：

“九哥……”

“盡管放開了吃……”

姜銜從伙計手中接過碟子隨手塞到了小山懷里。

“別到處亂瞧，給我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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