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樣菜倒掉……”

“這湯明兒叫廚房再熬一鍋……”

“來幾個人擦桌子……”

“手腳都麻利點，別磨蹭了！”

好不容易安排完，陳容剛坐下來，瞧見了姜銜，便又站了起來：

“夫君這會兒不去書房嗎？怎么還沒走？”

她向他走了過來，言笑晏晏。

姜銜背著手，目光從下人們移到妻子身上，笑道：

“本來是走了的，路上突然想起來有幾句話還沒說，便又打道回來了……”

“幾句話而已，讓姜四過來就行了，你又何必親自過來？”

說罷便扭頭看向了絳英，低聲交代道。

“這里你先盯著！”

“謹遵小姐吩咐。”

絳英行了個端正的禮。

“夫君，咱們這邊說話……”

陳容轉身對著姜銜伸出了手。

姜銜沒怎么猶豫，便回握住了對方的手。

陳容一手牽著姜銜，一手撩開簾子，轉進了隔間。

“夫君請坐！”

她松開手走到案前，執起茶壺便開始倒茶。

“不知夫君有何要事？”

姜銜撩起前擺，坐在了榻邊，沉吟道：

“令儀說笑了，倒也……并非什么要事……”

“哦？”

陳容跟著入座，將倒好的茶往前一推。

“妾身不知，還請夫君明言！”

“令儀可還記得兩日前的約定？”

姜銜碰了碰茶杯，入手溫熱。

兩日前的約定？

姜銜這么一提，陳容一時半刻倒真想不起來。

兩日前？三月初九，那日去東來客見太妃，她和姜銜能有什么約定？

“娘子果然忘了，為夫真是傷心……”

姜銜瞧她的臉色，便已知曉，臉色瞬間變得黯然。

陳容見他這般失落，心中起了一點波瀾，示好一般伸手抓住了對方的手：

“這兩日庶務太多，妾身確實是想不起來了，還請夫君原諒則個……”

她嘴里說著道歉的話，卻調皮地用手撓了撓姜銜的掌心。

姜銜被她這么一鬧，手里癢癢的，連帶著心也癢癢的，像被撓過似的，只好松了口：

“娘子既然這么說了，為夫便不計較了……”

“多謝夫君！”

陳容收回了作亂的手，從案上端起一茶杯，諂媚道。

“妾身以此茶代酒，向夫君賠罪，還請夫君莫怪！”

說罷，便將茶水一飲而盡。

“妾身雖記不住與夫君有何約定，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妾身必會遵守諾言……”

她放下茶杯，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又言道。

見她這般表態，姜銜心中氣已消了大半，笑道：

“前日早間，娘子與為夫約定今日去城隍廟一帶游玩，娘子可還記否？”

一提起城隍廟，陳容就想起來了，前日出府前她好像是和姜銜約好了的，說是去城隍廟一帶，看一看古玩，順便給姜循挑些禮品。

“夫君都說到這份上了，妾身怎么會不記得？”

陳容捂嘴輕笑。

“只是……”

“只是什么？娘子不會食言吧？”

姜銜臉上在笑，手上卻用力握緊了茶杯。

陳容連忙擺手：

“怎么會？夫君多慮了，妾身不過是在想，這會兒子去為時尚早，古玩一條街，怕是沒幾家開張的，去了只怕也是掃興，不如用過午膳再去，方可盡興，夫君以為如何？”

姜銜一想，此話有理，便點頭同意了，卻還是問道：

“不知令儀下午可還有空？”

“只有幾件小事兒，回來處理也可，夫君放心便是，倒是夫君，可還抽得出空？”

陳容反問道。

“近些年的策論，為夫都已盡數看完了，令儀放心便是……”

除了策論，姜銜確實沒什么好準備了的。

“那行，那咱們就約好了，下午用完膳便出府，對外只說是殿試在即，妾身陪著夫君出門散心，想必爹娘他們不會阻止……”

陳容瞬間便找好了由頭。

姜銜伸手揉了揉陳容的頭，笑道：

“一切都聽娘子的……”

陳容連忙往后躲：

“別揉了，發髻本就松散，揉壞了，我可怎么出去見人？”

她這么一說，姜銜想起這發髻還是他梳的，心下有愧，于是連忙收回了手：

“要不為夫再重新替娘子梳一梳？”

陳容聞言挑了挑眉，猶豫再三，還是拒絕了：

“夫君有心了，只是妾身一會兒還要去見祖母，還是一會兒讓丫鬟替我梳頭吧！”

“也是……”

姜銜自己什么水平，心里還是有數的，便不再逞強。

“祖母一向不理事，令儀去見她做什么？”

姜老夫人不理事，愛清凈，在府里沒什么存在感，就連姜銜她們幾個孫輩兒，除了定時請安，平時也很少往姜老夫人的院子去。

陳容聞言，露出了一個極為靦腆的笑容：

“祖母前幾日托話，說是讓妾身去給她念書，正巧妾身今日得了空，便想著去看看祖母，也好替夫君一塊兒盡盡孝，夫君以為如何？”

“甚好！”

姜銜伸手按住了陳容的肩膀。

“令儀有心了……”

陳容看著搭在她肩上的手，笑道：

“應該的，妾身既嫁給了夫君，自然是要處處為夫君著想，夫君近日忙于備考，妾身便更該在府里盡力周全，不使夫君分心才是……”

作坊里，陳宜拿著陳宗送來的錦囊出神。

“大禮？”

他琢磨著二哥的話，捏了捏錦囊。

“我倒要瞧瞧是什么大禮？”

他解開錦囊上系著的結，伸手掏了掏……里頭一塊木片滑了出來……

“木片？”

陳宜一下子愣住了，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他隨手翻了個面，瞧見上頭的青玉，眼前一亮。

“玉？岫玉？這難道是……”

他瞧得越久，越覺得這木片的形狀像女人的指甲，他收好木片，用力捻了捻錦囊，發現里面果然還有東西————

那是一張薄薄的紙，藏在錦囊的夾層里，只有撕開夾層才能拿出來。

陳宜用力撕開夾層，拿出里頭的紙，展開一看，眼里迸發出火花：

“好好好！果然是份大禮！阿容果然待我不薄！”

他將紙重新疊好，貼身收在胸前。

對他而言，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張紙，而是一大筆銀子！

也是，除了在胭脂水粉上下功夫，怎么沒人想在蔻丹上玩出新花樣呢？枉他開了一間紅顏坊，居然也想不到這些，這次若不是阿容，他怕是要白白錯過了商機……

陳宜在心中認真反省：

“此事事關重大，還是得趕緊找人商量商量……”

他連忙奔出作坊，尋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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