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管家理了理衣領，轉身對姚豐年和卞霖交代道：

“二位客人在此稍等，待老奴先進去稟告一聲。”

“姜管家自便。”

姚豐年點點頭，表示了理解。

正打量著四下的卞霖聞言，也收回了眼珠子，笑道：

“無妨，姜管家您就先進去吧。”

姜管家打好了招呼，抬腳便進了正廳。

外頭只留下看似緊張的姚豐年和看似松懈的卞霖兩個人。

“卞兄，你在瞧什么呀？”

姚豐年見卞霖眼珠亂轉，終于忍不住問了他一句。

“當然是瞧這誠意伯府了……”

卞霖四處張望，眼神探究。

“還是托了姚兄的福，卞某才有今日這個機會……“

姚豐年瞧見他的行徑，在心中暗罵：

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與此同時，他對卞霖的印象也跌到谷底。

卞霖一邊打量伯府的景色，一邊用眼角的余光瞧瞧觀察姚豐年，然后在心里搖了搖頭：

這個姓姚的可真是沉不住氣，回頭得向鄭大人好好稟告。

作為鄭閣老身邊得力的幕僚，他什么好東西沒見識過。

今日這般，也不過是故意做出一副目光淺短的樣子來，好叫別人放松警惕罷了。

當然，他也想借機試試姚豐年的秉性如何。

結果這么一試，倒還真有點叫人失望。

卞霖嘴角掀起一個譏誚的弧度。

不過沉不住氣也好，這樣一來不就更方便鄭大人控制了嗎？

正廳外頭，兩人各懷鬼胎。

正廳里頭，姜管家正在向姜老爺稟告。

“哦？姚豐年不是一個人來的？”

姜老爺的手臂隨意擱在扶手上，抬了抬眼皮。

“回老爺的話，和他一塊兒的，是一個叫卞霖的家伙。”

姜管家面對姜老爺，態度十分恭謹。

姜老爺聞言，看向了坐在右手邊的姜銜，隨口問道：

“英郎，此事你怎么看？”

姜銜端著茶杯，眼簾低垂：

“這卞霖難不成是姚大人請來的說客？”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姜老爺摸了摸胡子，然后看向了姜管家。

“那卞霖什么模樣？你仔細說說……”

“奴才瞧他行為舉止，也不像是個當官兒的……”

姜管家一邊回憶，一邊思考。

“但又不像是和官場全無關系……”

姜老爺聽了他這番話，心下漸漸有了計較：

“不管他是什么來路，照照面就知道了，你去請他們進來吧！”

“是。”

姜管家應了一句，便退了出去。

姜銜見人退下了，低聲問道：

“父親可是有眉目了？”

“差不多吧。”

姜老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不急，等人進來了，一切自會見分曉。”

姜銜見姜老爺如此說，便沒有再多問。

他還沒等多久，正廳便有人進來了。

先進來的是一個腳踩官靴、身著圓領袍、頭戴烏紗帽的中年男子。

姜銜幾乎一眼就認出來了，連忙握緊了手里的茶杯不放。

果然瞧見此人拱手行禮，開口說道：

“下官姚豐年，見過伯爺……”

姚豐年瞧了一眼上座的姜老爺，便看向了一旁的姜銜：

“見過小伯爺……”

姜銜低著頭喝茶，不發一言，暗地卻往姜老爺那個方向瞟。

姜老爺打量了姚豐年好一會兒，才笑道：

“原來是姚大人，真是別來無恙……”

“伯爺客氣了。”

姚豐年姿態特意擺的很低，他可沒忘記上門是來干什么的。

姜老爺笑著看著他，撩了撩眼皮，沒接話頭。

接著第二個人便進來了，那是一個腳踩十方鞋、身著青色道袍、頭戴方巾的中年男子。

姜銜見他打扮，心知是個儒士。

那人對著姜老爺便拱手道：

“在下卞霖，替我家主人向侯爺問安。”

“不知你家主人是？”

姜老爺撫著胡須，言語淡淡。

卞霖不以為意，笑著答道：

“回伯爺的話，我家主人正是伯爺您的朋友，鄭閣老，鄭大人。”

姜銜聞言偏頭看了姜老爺一眼。

“哦？”

姜老爺又摸了兩下胡子，未置可否。

“原來是鄭大人，敢問是閣下是？”

“在下不才，正是鄭大人的幕僚。”

卞霖嘴上說著謙虛的話，臉上卻難掩得意之色。

姜銜瞧見了，心中正不滿，借著喝茶的動作不動聲色地掩飾過去了。

“原來如此。”

姜老爺抬了抬眼，看了看卞霖，又看向了姚豐年，說道。

“今日府中雜事繁多，本伯也是這會兒才得了空，二位客人真是久等了……”

“伯爺言重了……”

姚豐年明知他是故意的，也不能拆穿。

誰叫他理虧在前呢？

卞霖聽了這話，臉上閃過慌張：

“就是，伯爺貴人事忙，應該的……”

他是和事佬，當然要替對方說兩句好話。

姜老爺聞言，淡淡地笑了一下：

“兩位請坐。”

姚豐年和卞霖交換了眼神，等卞霖坐下了，他才坐下。

姜老爺見人都坐下了，看向了姜管家，吩咐道：

“還不給兩位客人端茶？”

“這、這不用了吧？”

卞霖一臉受寵若驚。

“這有什么？”

姜老爺的目光在卞霖和姚豐年之間徘徊。

“二位既然是伯府的客人，一杯茶也是喝的，免得傳了出去，叫外人說我伯府不懂禮數，以至于落人話柄……”

“這……”

卞霖聞言苦笑了一下。

“那在下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通過上茶這件小事，他便察覺到對方的不悅。

這位伯爺并不像看上去那樣，是個好說話的人。

他坐在椅子上心想。

這回的和事佬也許不好做。

姜管家親自端了兩杯茶上來：

“卞先生喝茶。”

卞霖接過茶杯，喝了半口，看了姜管家一眼：

“多謝。”

姜管家也回了一個笑臉，接著便看向了姚豐年：

“姚大人喝茶。”

姚豐年也接過茶杯，說了聲“多謝”。

姜管家看都不看他，就移開了目光。

和卞霖不同，他是知道姚豐年這個人的，所以對他格外不喜。

姚豐年受了冷待，笑了笑，也不上心。

他是個認得清形式的人，也早就做好了被羞辱的準備。

姜管家這點冷待，于他而言，真的算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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