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魏楚欣帶石榴才進了蘭蘊居的院子,就見周婆子著人正親自等候著呢。
石榴一看是周婆子,嚇得直要將手里拿著的盒子往袖子里藏。
因蔣氏發下狠話來,說是今日必是要打發魏楚欣去省里,周婆子哪顧得上瞧石榴,一見著魏楚欣,直使眼色讓身后面站著的兩個婆子便把魏楚欣綁縛住了。
現今魏偉彬被貶,家到中落,魏楚欣眼見著周婆子身邊早已不是昔日丫鬟婆子跟一大群的架勢了,便笑說:“周媽媽這是做什么?”
近幾日府里人手不夠,蔣氏忙這忙那忙得團團轉,周婆子便也是一個人當幾個人般的使,要做的事多,要說的話也多,這里周婆子拖著個沙啞嗓子,擠出些笑來,道:“昨日在老太太屋里不是都說好了么,今兒送三姑娘去省里的。”
周婆子咽了口唾沫,可能是嗓子太疼,她就說了這么一句,再沒有下話,直擺手示意兩個婆子架魏楚欣出門,要往二門外馬車里塞。
石榴進屋藏好那地契出來,眼見著她們姑娘又被周婆子給欺負了,咽不下這口氣,又見周婆子手下就這兩個婆子,不約而同的和張媽媽對了個眼神,預算著要將駕著人的這兩個婆子推到一邊子去。
魏楚欣眼見著張媽媽和石榴一個老一個小的,心里只笑道:其心可表,奈何其力堪憂,對付兩個婆子,還真需親自動手么。
魏楚欣便道:“媽媽,石榴,回屋里為我準備好去省里的盤纏衣服來。”
這里周婆子倒是摸不準魏楚欣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她禁不住思忖:不是丫鬟說魏小三推三阻四怎么也不打算去省里,大夫人聽了發火才打發自己親自過來處理此事的么?怎這魏小三現如今又這么說上了?去也是她,不去也是她,這一天爛眼子的事怎么就這么多!
這里魏楚欣看著身邊兩個婆子,直對周婆子道:“去省里路途遙遠,祖母和母親只想著要我去求人,卻不想著給我盤纏錢和去省里面打賞的錢么?
周婆子聽魏楚欣這么說,便忍著喉嚨痛說:“都準備下了,這些事自是不用三姑娘惦記,三姑娘只要人去就好了!”
魏楚欣便笑著說:“為了父親,這趟省里我是必去的,只周媽媽也不要太性急,正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要出門之前怎也得容我準備一下吧。”
周婆子聽了,擺擺手吩咐兩個婆子放開了魏楚欣,陰陽怪氣的諷笑道:“昨兒一晚上還不夠三姑娘準備,看來三姑娘要帶的東西可不少啊,三姑娘就快去準備吧,我們候在門外等著您!”
魏楚欣淡笑笑無語。她準備的東西是不少呢,這次出門,李浩洋的山水圖一定得帶上。
等魏楚欣進屋收拾好了東西,囑咐好張媽媽看屋子,便是帶著石榴背著包裹,和周婆子出了院子。
等走到二門處,眼見著劉大正站在馬車前,手里托著個大紅盤子,上面用桑皮紙包著一包一包的共是二百兩銀子。
見了魏楚欣來,劉大直笑著遞了過來。
現如今這樣跑腿送錢的活都由劉大親自做了,看來魏府里還真是沒人了。才想著,但聽跟在身旁的周婆子說了:“這些銀子給三姑娘帶著,一做盤纏,二做打點之用。大夫人說了,若三姑娘能求動溫夫人,給老爺弄個小官小吏的職回來,花這些銀子也值了。如若無功而返,只能證明三姑娘自己沒能耐,這二百兩銀是要拿回來的,錢總是不能白打水漂,至于一路上的花銷,三姑娘不是有蘭姨娘留下的一千兩銀子么,那些錢怎么也夠三姑娘用了。”
周婆子一說完,魏楚欣沒怎樣,石榴倒是炸了,直要回嘴。
魏楚欣拽了拽石榴胳膊,阻止了她,笑著對周婆子道:“媽媽這些話,我都記住了。”
周婆子點頭,在馬車臨走起來時,終于說了句人話:“三姑娘早去早回,要過年了,家里都等你回來呢!”
魏楚欣會氣人:“既然都等我,那我便不去了,這豈不是更好。”
周婆子果然被氣的變了臉色,剛清了下嗓子要說話,但見魏楚欣冷笑著:“和媽媽說笑呢,媽媽還當真了。”
馬車行了起來,出了靖州城,便直要奔官道往省里面去。
在車里,魏楚欣搭過石榴的耳朵,在她的耳邊交待了幾句。
石榴聽了點頭,直打開包銀子的桑皮紙,拿出兩錠銀來,掀開車簾子,到外面透氣去了。
石榴坐在橫杠上,和駕車的馬夫閑談了幾句,不消一會,石榴便將銀子笑遞給了馬夫。然后便眼看著馬夫收了韁繩,調轉方向,改別道駛去。
一連過了六日,第六日下午,馬車到了府門,魏楚欣和石榴下車,如預料的那般,并無一人出門來迎。
此時在魏家外書房里,魏偉彬正是在和芮彪說話。
魏偉彬是精神萎靡,和芮彪面對面喝茶,只感慨道:“現如今我一倒了,平日家那些甭管是處的好的還是處得不好的,都疏離我不算,只恨不得借此機會踩我一踩,也只有芮兄還不忘共事之情分了。”
人到弱時,感慨頗多,說著,魏偉彬便連嘆了幾口氣。
芮彪便安慰著道:“宦海浮沉,一朝起一朝落都是在所難免的事情。魏兄要想開一些,弟在這里先勸兄一句,正所謂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魏兄為官清廉多年,百處可見,天理昭彰,必不會困頓太久的。”
魏偉彬聽這翻表皮上的話,不免搖頭苦笑了笑,“我從平來縣縣丞做起,做到州里同知,到現在卻變成了個布衣……”說到這里魏偉彬眼淚差點沒下來,側頭拿袖子蹭了一蹭,緩了緩才繼續:“還真是宦海浮沉,只是不知道現如今這一沉到底,還能不能有那上浮之日了,怕是這二十幾年的官場生涯也是混到尾聲了。”
男人哭起來的景是真不好看。芮彪眼看著魏偉彬此態,一時沒忍住,差點沒笑了場,直低頭喝茶給壓住了。
放下茶杯,芮彪又勸慰:“魏兄萬不可這樣想,依弟看,兄往后定是前途無量。”
有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芮彪也只能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了。
這里魏偉彬只以為芮彪在拿話哄他,忍不住就又要哭。
外面正好有小廝來回話,芮彪眼見著魏偉彬這一說話三掉眼淚的,便找了理由,告了別。
魏偉彬哽咽,吩咐門口劉大道:“去送送芮大人。”
等劉大應聲去了。書房里就剩魏偉彬孤零零一個,也是湊了巧了,一抬眼便看著掛在了屋里的官服,魏偉彬是一個失聲,手拍著桌子,好頓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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