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秋天的夜色里,蟄伏的蟲子在唧唧叫著,聞著帶有清新泥土氣息的草香,顧蕊快要陶醉了。
醉人的月夜,醉人的人間美景!
也許,他們兩個不需要轟轟烈烈,需要的只是相濡以沫吧?
若是就這么走一輩子,就這么牽手一輩子,溫溫淡淡地,也挺好的!
夜深了,露重了,陸凌風扶著顧蕊躺在床上,疲累了幾日的兩人,躺在床上很快就睡過去了,睡夢中,兩個人的臉上都綻放出最美的笑顏!
在莊子上住了四五天,陸凌風就帶著顧蕊回到輔國大將軍府了。
老夫人身子養得差不多了,陸凌風也沒打算多留,就叫方平來把她接走。雖然老夫人一見顧蕊就恨不得一副把她吃了的樣子,但她到底不好拿掉了的孩子說事。她也不是個傻的,傳到方平他爹耳朵里,她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送走老夫人,顧蕊著實舒服了幾日,可是不知怎么地,忽然沒了胃口,再好的飯菜到她嘴里也索然無味。
她還以為前幾日在莊子上累著了,也沒當回事。再加上陸凌風已經去了衙門,她在家里無所事事,飯食上也沒多注意。
可一連幾日都這樣,她的精神就有些跟不上了,懨懨的,成日里發困,光想睡覺。
陸凌風早出晚歸的,也顧不上她,他早上走的時候,天還沒亮,顧蕊睡得正香,他也不忍心叫她。夜里歸來時,顧蕊早就睡下,這夫妻兩個成天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連數日,顧蕊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有時候早上剛起來,吃過飯之后,就又困了。甚至坐在院子里曬著太陽,跟小桃閑磕牙的功夫,也能睡著。
小桃擔心得不得了,顧蕊卻沒當回事,笑道,“我就是大夫,怕什么?我天天能吃能睡的,能有什么毛病?”
小桃還小,拿不定主意,府里又沒個長輩,也就由著顧蕊了。
這一日,剛吃過早飯,門上就有人來報,說是有個叫銀歡的姑娘,要見大將軍夫人。
顧蕊一聽銀歡來了,頓時高興得什么似的,趕緊叫人帶進來。
這小丫頭,一連數日未見,也不知道長大了沒有?
想當初,她還是銀歡的夢中情人呢,后來鬧了烏龍,害得銀歡還難過了一場。不過這丫頭是個心寬的,知道她是個女子之后也沒有記恨她,而是和她成了閨蜜。
想想當初鄉下的日子,也挺好玩的。
銀歡帶了一個人進來,那人身形高大,壯壯實實的,面色微黑,濃眉大眼的,不是陳老六是誰?
顧蕊見著銀歡嘴角噙著的一抹笑還沒下去,就被她身后的陳老六給嚇了一大跳,眼皮不住在跳,難道陳老六叫銀歡帶著來找她訴衷腸的?
只是不管如何,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她嫁給陸凌風,不想被人打擾。
何況,她和陳老六也沒什么,不過是當初陳老六覺得兩人合適而已。
見她緊張得臉都繃起來,銀歡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哎呀,顧哥哥,你可別怕,今天可是我特意帶著阿六上門認親的。”
顧蕊聽見這話,覺得有些詫異,就看向銀歡。
銀歡一把拉過陳老六,脆生生的聲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我跟阿六已經定親了,過了年就成親。”
“啊?”這下子,顧蕊睜大了眼,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弄了半天,陳老六和銀歡成了一對。
這倆人,是怎么湊到一起的呀?
“你,你們,何時定親的?”好半日,顧蕊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問道。
銀歡卻自來熟地往凳子上一座,哈哈笑著,“顧哥哥,我這大老遠的來,你也不上些茶水點心?”
顧蕊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禮數不周了。”
“哪有?還不是我們來把你給嚇著了。”銀歡大咧咧地坐下,又去拉顧蕊,招呼著,“你可別忙活了,我跟你開玩笑呢。”
顧蕊吩咐下人上了茶點,也招呼陳老六坐下,這才緩過神來,笑道,“實在是沒想到你倆會成一對兒,快跟我說說,這是怎么回事兒?”
陳老六羞澀地不敢去看顧蕊,訥訥道,“你只問她就行!”
銀歡卻白他一眼,還飛了個白眼,“德性!”
顧蕊還是頭一次看到小情侶如此相處,頓時覺得十分有意思,興致盎然起來,盯著銀歡等著下文。
“嗯咳咳……”銀歡動靜很大地清清嗓子,才說起來,“就是上次,你回門的時候,老六不是在門口嗎?你讓我開導開導他,結果,這一開導,就,就開導到一塊兒去了。”
她這么大咧咧性子的人,聲音里竟然也有一絲的忸怩。
顧蕊聽得撲哧一笑,原來這媒人還是她呢。
“這么說,你倆還得請我喝謝媒酒呢。”她打趣著銀歡,又道,“定親也不叫我,到時候成親可別忘了請我喝杯喜酒啊。”
“那肯定了。”銀歡笑嘻嘻地挽住顧蕊的手,“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自然要顧哥哥你見證的。”
她還一口一個“顧哥哥”叫的肉麻,不過顧蕊也不在乎,稱呼不算什么,只要姐妹情深才是最好的。
陳老六卻有些不快,看著銀歡那么粘著顧蕊,語氣都是酸溜溜的,“你瞧你,這么大了還往小蕊身上靠,也不知道害臊?”
“有什么好害臊的?我跟顧哥哥也不是一天的交情了。”銀歡偏往顧蕊身上靠,還挑釁地斜著陳老六,陳老六卻拿她沒有辦法。
兩人膩歪了好半天,銀歡才松開了手,朝陳老六望去,不滿地嘟著嘴,“人家和顧哥哥才剛見面,哪里忍得住?我們兩個女人,你也吃醋?”
她神秘兮兮地眨巴著眼,看得陳老六眉頭一皺,語氣了卻滿是寵溺,“說的什么話,多大的人了,還沒個正形?”
說得銀歡對著他吐了吐舌頭,那可愛滑稽的樣子逗得顧蕊哈哈大笑起來,打趣著銀歡和陳老六,“看來你們兩個很是登對啊!”
銀歡大大方方地轉過身來,沖顧蕊揮了揮拳頭,哈哈笑道,“本姑娘出馬,還有辦不成的事兒?”
陳老六一臉的無可奈何,“吹吧,你就吹吧,當著小蕊的面兒也不怕把牛皮給吹破了?”
顧蕊望望銀歡,再看看陳老六,怎么看怎么覺得這兩個人很是登對,就把銀歡拉到一邊兒悄悄地說著體己話,“你老實說,是陳老六先喜歡上你,還是耐不住你的軟磨硬泡終于妥協了?”
銀歡性子雖然豪爽,但是這么私密的問題,她還是有些忸怩的,手絞著衣襟擰了擰身子,她才小聲笑道,“跟你說啊,他先前心里還想著你呢,后來聽說你嫁給陸凌風也就死心了。后來我日日跟他耳鬢廝磨的,還能不日久生情啊?何況你也說過‘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不是嗎?”
顧蕊拍了拍腦門兒,笑了,她倒是忘了她何時跟她說過這話了,沒想到這家伙記得這么勞?
好吧,她算是女追男的典范了。陳老六也算難搞的人,終于讓她搞到手了。
她賊兮兮地拉著銀歡,笑得不懷好意,“難道你不在乎陳老六以前喜歡過我?”
“在乎啊。”銀歡回答地那叫一個爽快啊,若是換做一般的女子,誰都會臉紅心跳的。
“可那有什么法子?我又不能把他對你的記憶給抹掉!反正如今我喜歡他他喜歡我就足夠了。”
顧蕊真是服了這家伙了,知道她豪爽,還從未想過她會如此豪爽。
她故意擠了擠眼逗她,“我這兒能配出絕世的好藥,用不用把他以前關于我的記憶給抹掉?”
還未說完,就見銀歡一臉驚恐地跳起來,“說什么呢?他沒了以前的記憶還是他嗎?”
這話說得實在!
顧蕊打了個響指,像是找到了知己般,“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走,咱倆喝兩盅去!”
完全忽視了陳老六了,兩個人勾肩搭背地就往屋里走去。
看得陳老六都傻眼了,“好啊,見到閨蜜就忘了男人了。”
閨蜜這個詞兒還是從銀歡那兒聽來的呢,當然銀歡是從顧蕊這里聽來的。
下午的時候,陸凌風從衙門里回來,見到了陳老六和銀歡成了一對兒,陸凌風也不再看他不順眼了,說到底,他們之間也沒什么好爭的。
顧蕊和銀歡開懷痛飲,不顧陸凌風和陳老六的勸說,兩個人喝得酩酊大醉,還商量著要在京都開個成衣鋪子,將來把那些樣式新奇的衣裳賣遍全國,讓全天下的婦女都穿上新式的衣裳。
兩個人喝醉了還不忘要睡在一起,死活都不愿意分開。看得兩個男人眉頭緊皺,陸凌風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去就扒開兩人十指相扣的手,想要拉開顧蕊。
卻不料銀歡死死地抓著顧蕊,怎么也不放,還一個勁兒地嚷嚷著,“我要和顧哥哥睡一塊兒。”
陸凌風冷下臉來,回頭惱怒地瞪著陳老六,“管好你家女人!”
陳老六沒有辦法,只得去拉銀歡,和陸凌風兩個人好說歹說總算是把顧蕊和銀歡給分開了,一人一個抱著各自安歇去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時,顧蕊才極不舒服地醒來,胃里翻涌得難受,讓她急于想吐出來。
于是她不顧頭昏眼花,從床上爬起來,去屏風后的恭桶里吐了個痛快。
陸凌風從外頭進來,見她這樣,十分心疼,就把手放在她后背輕輕拍著,緩解她的痛苦。
顧蕊吐過之后,也沒覺得胸口輕松多少,只得又躺在床上。
陸凌風叫人端來一盞白粥,顧蕊一點胃口沒有,勉強喝了兩口就覺得胃里又是一陣翻涌,于是立馬沖下床,跑到恭桶邊吐了個底朝天。不僅把才剛吃下去的粥吐出來,連昨夜的東西都吐沒了,最后折騰了好幾趟,連膽汁兒都吐出來了。
顧蕊面色蠟黃,身子發軟地被陸凌風給抱到了床上,他很是自責,握著顧蕊柔若無骨的小手,道,“我才忙了幾日,你就這樣?還是我疏忽大意了。”
顧蕊勉強笑著安慰他,“哪有?人吃五谷雜糧,生病不正常嗎?我是大夫,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數。”
“有什么數?你都這樣了,還敢說自己是大夫?”陸凌風可是信不著她的話了,若說她對別的病人有數,他一百個相信,可對自己,那還是算了吧。
顧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變得這般柔弱了,聽陸凌風不信自己,帶著想證明自己的意思左手搭在自己右手腕上,自己給自己把脈。
不過這一把,卻讓她驚出一身的冷汗來。
滑脈!天,竟然是滑脈!
她,她好像這個月的葵水沒來?
見她一會兒瞪大了眼一會兒閉著嘴,陸凌風的臉色也跟著變了,十分小心翼翼地問顧蕊,“到底怎么了,要不要緊?”
顧蕊都說不出話來,雙眼放空,瞳孔都沒有焦距了。
“到底怎么了?要不要請太醫來?”陸凌風實在是忍不住了,嚇得后背上都出了一層汗。
顧蕊要是有個好歹,他還能活嗎?
顧蕊此刻腦子卻亂糟糟的,想起昨夜跟銀歡喝得酩酊大醉,也不知道灌了多少杯酒,也不知道會不會對她有什么影響!
“昨夜,我到底喝了多少酒?”好半天,她眼珠子才會轉圈,抓著面前的陸凌風就急急地問起來。
“三杯!”一直懸著心、打算顧蕊再不說話就去請太醫的陸凌風,驚了一下,才沒好氣地回道。
還能惦記這個?看來沒多大問題了。
“三杯?”顧蕊伸出三根手指在他面前比劃了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轉著,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才三杯就倒了啊?”
“你以為呢?喝的還是果子酒,我和陳老六還以為你們能喝幾壇子呢。”陸凌風又是好笑又是氣怒。
“哈哈哈,果子酒?太好了……”顧蕊忽然大笑起來,嚇得陸凌風還以為她中了邪!
“還好還好,沒事。”顧蕊喃喃自語,也不跟陸凌風解釋。
陸凌風被她這一驚一乍的給嚇壞了,忙追問著,“你到底怎樣了?”
“有了,我有了。”顧蕊滿面驚喜地湊近陸凌風,說得語無倫次。
“有了?到底有什么了?”陸凌風還是不明白。
“就是,你要做爹了啊。”顧蕊見他跟個榆木疙瘩一樣,只得說得更明白,“我有了咱倆的孩兒了。”
“啊?我要做爹了?”陸凌風先是一驚,接著,那張英俊的臉上慢慢浮現出笑意,那笑意越來越大,讓他整張臉如同燦爛的太陽,光輝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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