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英很迅速地在腦子里把族譜給編圓,回頭就用無名卷把族譜給折騰出來。
在這點上騙騙人,她的道德感絕對不至于出來作亂,別說給武圓圓找個便宜祖宗,要是好操作,讓武圓圓做公主,她的臉皮也不會覺得很痛。
“唯一的遺憾,就是周石飛這貨,太不學無術了些,效果略打折扣。”
那家伙明顯根本就不知道‘洛陽武家’!
周石飛確實不知道什么武家,張家的,他就知道杭安城里最富貴,最頂級的人家是齊家。
身為周家庶出的公子,他并不像他哥哥一般,從開蒙起就有母親教導,到了年紀跟個普通的私塾先生讀書識字,正經書院都沒有去過。
像世家勛貴譜系一類的東西,在各大家族都是很重要的資料。
至少在周家,這些東西只傳給嫡長子周懷瑾,或許嫡出的幼女五小姐也知道些。
離開曼華樓,周石飛吹了一陣冷風,怒氣到降了些,心里的郁悶也略少。
叫上幾個狐朋狗友喝了一頓酒,心氣就更平緩幾分。
“周美人,你不去芙蓉帳暖度春宵,到來和咱哥幾個喝酒,就不怕佳人生氣?”
一身形矮胖,穿紫色綢衣的年輕男子,猥瑣地朝著周石飛使了個眼色,笑道。
“滾!”
周石飛面上飛紅,有些氣惱,自然又想起楊玉英的話,蹙眉沉吟片刻,低聲問,“洛陽武家是什么人家,你們可知道?武圓圓說她出身什么洛陽武家,不肯給我做妾!”
在這一幫面前,周石飛也不怕丟臉,老大不說老二,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噗!”
話音未落,矮胖男子就噴了口酒,“咳咳咳咳咳咳!”
嗆得滿眼淚,咳嗽得直翻白眼,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其他在座的,包括周石飛在內三人,齊齊轉頭盯著這矮胖男子。
周石飛眼皮抬起:“這般惺惺作態干什么,那武家很厲害不成?”
矮胖年輕人愣了半晌,抹了把臉:“你們這群白癡,不知道也得學會藏拙,別顯得這么沒見識,害得我也跟著丟臉。”
“洛陽武家你們沒聽過,孝昭皇后知道嗎?”
“廢話。”
周石飛冷笑,“當我傻子!”
孝昭皇后是英宗的皇后,英宗身體不好,當時朝政到有一半全賴孝昭皇后裁奪。
矮胖的年輕人嘆了口氣:“知道就好,孝昭皇后就是洛陽武家的嫡出女兒。”
眾人登時瞠目。
“武家是千年大族,世代簪櫻,昌盛時,一門三代就出幾十個進士,現在洛陽武家的老宅里,進士牌坊還密密麻麻,如今武家算是有些衰落了,可那也得看跟誰比,就咱們幾家,杭安城里能數得著,可也和人家武家搭不上邊。”
“如果武圓圓小姐當真是武家之人,哪怕只是旁支庶出,也不是你周石飛能打主意的。”
周石飛愣了下,沉默片刻,怒道:“誰知道她是不是胡扯呢!一個歌女,還說自己是名門閨秀,誰信?”
其他幾個同伴哼了哼沒吭氣。
矮胖的漫不經意地笑道:“但你也沒法子證明她不是,你總不能找人武家的人去說,喂,我想納個妾,有個叫武圓圓的丫頭說自己是你們武家的人,我且問問,武圓圓是不是你們洛陽武家的小姐?”
周石飛:“……”
周家二公子與他那些狐朋狗友喝酒閑聊,滿腹怨氣。
武圓圓在曼華樓也有些不安。
曼華樓的休息室在西南的一座角樓里,狹長的環境,窗戶很小,帶著一點充滿霉菌的潮濕味。
當紅的歌女當然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他們住曼華的上等客房,有小丫鬟伺候,出入有專人接送,但尋常打工的歌女就沒那么好的待遇了。
楊玉英對著銅鏡打量武圓圓這張臉。
五官還算秀氣,略有些枯瘦,皮膚粗糙晦暗,用的都是劣質的胭脂水粉,妝容便顯得有些僵硬,頭發枯黃,頭上簪了個頗老氣的木釵。
身上穿了身綠色的襖裙,紅色的褲子,粉紅的繡花鞋,顏色俗艷,料子也不好,顯得很廉價。
這裝扮唯一的好處就是省心。
曼華樓的歌女們賣藝為生,如今又取消了賤籍,好些知名的歌星還頗受追捧,能成為大人物府邸的座上賓,可在男人眼里同那些樓子里的姑娘們比,真差別不大。
歌女們會做這一行,說起來個個有苦衷,是迫不得已,也都打算堅守底線,可曼華樓一年下來,一半的歌女守不住。
世道如此,大家也見怪不怪了。
“圓圓,你又躲懶,快去快去,三號桌點了曲子。你不招待客人,上哪來錢,你娘的藥不吃了?”
領班一進來見武圓圓坐著發呆,臉一耷拉,怒道。
楊玉英嘆了口氣,只好站起來,按照武圓圓的記憶,從墻角撿起她那把琵琶,步履徐徐,走進大堂。
此時華燈初上,燈火通明,若說登州那些城市像鄉下健壯勇猛的漢子,杭安城就如時髦的女郎。
杭安城商業發達,臨近港口,也有不少西洋人乘船遠洋而來,整個城池都受到些洋人的影響,從各個細節都與大順朝的風尚有些許差別。
至少在登州,酒樓里大堂里就很少會看到女眷,便是有女眷,也藏在包廂內,可在杭安這邊,不少打扮洋氣,或者穿著校服的書院學生,光明正大地呼朋引伴,嬉笑怒罵,鮮活得緊。
楊玉英見武圓圓看得目不暇接,笑道:“這幾日你就老老實實快點認字,我會給你找些教材,盡快認識兩千個字,然后咱們就去書院。”
武圓圓:“……”
楊玉英抱著琵琶慢慢走,腦子里飛速轉動著賺得第一筆錢的法子。
此時正是曼華樓最熱鬧的時候,楊玉英目光一掃,就落在大堂東邊的雅座處。
整個大堂最東面臨窗的位置,綠竹盆景環繞,有活水流淌,與外界隔開一段距離,既能感受到大堂的喧鬧,又能獨享幽靜,與二樓三樓的雅間包廂比,可謂各有好處。
今日兩排雅座顯然都讓一伙人包了去。
一共兩男兩女,還有兩個小孩子。
其中一個男子生得相貌堂堂,十分俊美,足以讓半個大堂的女人都側目的那種俊。
這人穿了一身墨色的束身長袍,衣飾簡單,足下卻是一雙貂皮的高筒靴,不是大順常見的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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