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過交杯酒,秦澤不便久留,吩咐龐嬤嬤好生照顧太子妃就匆匆又去了前頭酒席。
不知是因著秦澤的吩咐還是什么原因,龐嬤嬤沒有再為難幾位丫鬟,指導了幾句后就恭謹告退。
累了一天的福元圓總算可以換下繁重的新娘裝備,舒舒服服地梳洗干凈,渾身上下連毛孔都叫囂著清爽自在地攤在床上。
“姑娘,快起來吃餃子。”
珊瑚提著食盒放在一旁,將熱乎乎香噴噴的餃子端了過去,“龐嬤嬤說按規矩不能上吃食,但煮點餃子是可以的。奴婢見先前準備的子孫餑餑不錯,就讓廚子煮熟了拿來。”
福元圓早已餓得肚子咕咕叫,這時已經顧不得儀態,接過餃子就呼嚕嚕地吃了起來。
“姑娘,小心燙嘴。”
“唔唔……”
直到一碗餃子下肚,福元圓滿足地蘇了一口面湯,接過珊瑚遞來的帕子擦了嘴。
翡翠和琉璃正在收拾箱籠,獨獨不見銀寶。
福元圓正欲問銀寶去向,就聽得門吱呀一聲,銀寶走了進來。
“姑娘,奴婢探聽到些消息。”
這話一出,本打算將食盒送回廚房的珊瑚停了腳步,收拾箱籠的翡翠和琉璃也停下手靠了過來。
“奴婢聽說龐嬤嬤不僅是咱們這韜正院的管事嬤嬤,也是太子府的大管事嬤嬤,在府里權力可大哩。”
“瞧龐嬤嬤那氣勢,”珊瑚眨眨眼睛,緊了緊手里的食盒,“倒是挺像的。”
“說龐嬤嬤平日里可嚴厲了,府里上下的丫鬟婆子,沒有誰沒受過罰的。”
珊瑚那張包子臉霎時皺成一團:“先前龐嬤嬤說對咱們的責罰晚些兒實施,怕是躲不過去了。”
翡翠脧了珊瑚一眼:“珊瑚,不得渾說。龐嬤嬤先前所言在理,咱們隨姑娘來了太子府,今后的規矩應該更嚴才是,也免得給姑娘招惹是非。”
翡翠在四大丫鬟里年紀最大,老成穩重,她說的話大家都會仔細聽教。
珊瑚垂頭應了一聲,又抬頭保證道:“姑娘,奴婢以后會注意規矩。”
福元圓頷首:“初來太子府必定會有一個適應的過程。龐嬤嬤若是講道理重規矩的人,你們需要好好跟著她學習。如果有不合理的地方,盡管來告訴我。”
嫁入皇家最不可避免的就是規矩一事。
龐嬤嬤作為太子府的管事嬤嬤,對宮中規矩定然了然于心。
有了她的指導,讓隨行來的丫鬟婆子好生學了規矩,日后便不會行差踏錯,甚至有可能關乎性命。
是以福元圓并沒有因為自家丫鬟被指責了而護短,今日若是真的護短,他日怕是丫鬟們才會真的遭罪。
只是龐嬤嬤是否真的可信可托仍需要時間觀察,如果龐嬤嬤借此機會做下不可饒恕的事,她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人。
當然,也不會任人欺負她的人。
一番囑托后,幾位丫鬟便退了出去,燃著大紅喜燭的屋里只剩下福元圓一個人。
莫名地,有些緊張啊。
福元圓穿著中衣躺在床上,無意識地看著燭光忽隱忽現。
看著看著,忍不住打了個呵欠,眼皮不由自主地耷拉下去。
就在迷糊間,忽聽得外頭一陣響動,福元圓蹭地清醒過來。
“殿下,奴婢服侍您更衣。”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福元圓凝神想了想,聽聲音并非是從平國公府隨她過來的人。
怕是韜正院原本的丫鬟罷。
“不必,”秦澤冷冷的聲音傳來,“徐德勝伺候。”
徐德勝是內侍,可以在內院服侍秦澤。而秦澤慣用的安順是普通侍衛,只能在外院等候差遣。
“是。”一個尖細的聲音應了。
很快就有人推開了門,一陣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福元圓因著偷聽門外對話,一時忘了起身,依舊是合衣躺在床上小憩的姿勢。
秦澤顯然是以為她睡著了,沖著徐德勝低聲道:“小聲些。”
徐德勝忙點頭,引著秦澤去了內間梳洗更衣。
一刻鐘后,秦澤換上干凈的中衣,示意徐德勝退下,見門掩好后,才緩步走到床前。
燭光忽明忽暗,映照在福元圓白凈軟乎的小臉上,秦澤靜靜地看著。
卸去脂粉的臉蛋不如先前那般明艷動人,反而清純得如同山野間滾著露珠的幽蘭。
“滿滿。”
在腦海旋轉許久的名字,不自覺地從嘴角溢出。
回應他的是倏地睜圓的雙眼。
“你怎么知道我小名的?”
裝睡裝得太累,福元圓索性不裝了,況且她很好奇秦澤為什么會知道她的小名?
那是只有爹娘、外曾祖父和舅舅才會用的名字。
秦澤尷尬地摸摸鼻子:“曾聽岳母這么喚你,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叫你滿滿嗎?”
“……可以。”
一個名字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那么喚她,福元圓只覺心頭有些奇怪的感覺,又說不上來是什么。
“你剛才不是醉得厲害么?”
想起秦澤進屋時濃郁的酒味,福元圓不禁詫異。
怎的梳洗一番,不過一刻鐘時間就清爽得仿佛是另外一個人似的。
秦澤黑眸晶亮:“大多數酒都潑灑在衣襟上,所以酒味大。我實則并沒有喝太多酒。”
只不過將幾位意圖灌醉他的皇弟都灌醉了,省得他們嚷嚷著鬧洞房擾了滿滿。
沒了皇弟們帶頭鬧騰,其余勛貴子弟自是不敢亂來。
秦澤沿著床坐下,見福元圓往后縮了縮,身子不由微頓。
“滿滿,可有用過晚膳?”
福元圓頷首,想起龐嬤嬤,遂問道:“龐嬤嬤可是個很重規矩的嬤嬤?”
秦澤一聽,眉心微蹙:“龐嬤嬤是我的奶嬤嬤,她確實頗重規矩。方才可是起了沖突?”
福元圓想了想,將先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宮中禮數頗為嚴格繁復,讓龐嬤嬤教教規矩,”秦澤細思著措辭,“也免得日后進宮出了岔子。滿滿覺得如何?”
“我亦是這般想。”福元圓見秦澤對龐嬤嬤頗有敬重,心下微微了然,她提起此事就是想要試探秦澤的想法。
“只是龐嬤嬤到底是奴才,”秦澤微笑,“滿滿無需過于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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