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會了秦澤的意思,福元圓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屋子里一時靜默下來,兩人四目相對,均略帶尷尬。
福元圓輕咳一聲,端直了身子,想起了一個存疑許久的問題:“殿下,梅林折梅枝的事,后來可有問過皇上?”
那日分明是慶元帝設計她們,還當場抓個正著。
到御前親審,最后金口賜婚,一溜兒下來的戲碼簡直比坊里唱的大戲還要精彩。
只除了他們兩個小輩有苦難言,申訴不是,不申訴
就成了今天的境況。
怎么想,都像是皇帝老兒為了撮合他們兩人設下的局。
只是,她日常男裝行走四方的事情,慶元帝心知肚明。
這樣的她,與循規蹈矩的貴女完全搭不上干系,為什么慶元帝會看上她做兒媳婦?
秦澤搖頭,賜婚的事他哪敢去問父皇?那豈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么!
況且父皇的這個賜婚,他越想越是滿意,自然不會傻得去自找苦吃。
不過,倒是悄摸摸問過母后。
母后只說父皇對滿滿甚是滿意,并未有多說旁的。
見秦澤否認后沉默不語,福元圓不由得投去同情的一瞥。
都說天家無父子,被親爹設計了連問都不敢問一句,秦澤這孩子也特么可憐了。
思忖了片刻,福元圓正了正神色:“殿下……”
“叫我阿澤吧。”秦澤打斷她的話,“父皇和母后都叫我阿澤。”
眨眨眼睛,福元圓從善如流:“阿澤。”
“滿滿,你說。”秦澤嘴角微翹。
“阿澤,我想你很清楚,我習慣了男子裝扮在外打理家族生意,其實并不適合做皇家媳婦。”
秦澤一愣,不自覺地反駁:“為什么不適合?”
“成親后,你能接受我不時男子裝扮出門處理事情嗎?”
秦澤默了默,滿滿說得沒錯。
雖然他習慣了滿滿男子裝扮在外打理生意的模樣,亦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妥。
但若是成了太子妃,滿滿身上無疑就多了一層束縛。
只是這個束縛是他帶給她的,而他,也不想將這個束縛解除。
“成親后恐怕不能像以前那樣時常出府,”秦澤回應道,“畢竟府里盯梢的人不少,若是傳了出去恐怕會對你名聲不利。”
“只是尋了好的時機,出門應該也不是難事。次數稍微減少一些,滿滿你能接受嗎?”
福元圓對上秦澤認真詢問的眼,不自覺地點點頭。
在這古代,能接受妻子出門做生意的好男人,恐怕就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了。
見她點了頭,秦澤心情愉悅,盤腿坐了上床:“滿滿,聽說你去過不少地方?”
“那是當然,大慶國沒有我沒去過的城市,”說起這個,福元圓一雙眼睛亮晶晶,“就是鄰國,我也去過。”
“給我講講你見過最有意思的風土人情?”
秦澤側躺在旁,托著臉看福元圓,眼底滿是興味。
“我去過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
福元圓也側躺下來,托著腮一邊回想一邊講解。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不時還好奇問上幾句。
不經意間,房間里的喜燭燃燒漸漸過半。
而福元圓說著說著,毫無防備地闔上了眼睛。
秦澤透著越發暗的燭光看著她沉靜的睡顏,嘴角擒著一絲笑意,目光深邃而溫和。
她的緊張他看在眼底,她的一句句疑問他聽在耳里。
本該是新婚夜,他卻一點都不想強迫她接受他。
他更希望她能夠一點一滴真心地接納她。
他今夜恐怕難以成眠了。
當天邊透出第一絲晨光,福元圓迷糊地睜開了眼。
拜生物鐘所賜,她早上總是在這個時候自然醒。
通常梳洗后就會與銀寶一同鍛煉。
只是,今天睜開眼,面前放大的一張俊臉登時嚇得她徹底清醒。
秦澤。
她低頭看看身上完整無缺的衣裳,昨夜的記憶通通涌上心頭。
昨天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居然在聊天中就睡過去了?
蓋棉被純聊天的新婚夜,是不是純潔了些?
福元圓眨眨眼,又眨眨眼。
他的睫毛好長,鼻子真挺。
每天早上起來對著這么一副俊顏,還真是賞心悅目。
福元圓好奇地靠近了些。
皮膚好好,透過淡淡的光線仍能看到上面一層薄薄的絨毛。
眼珠子黑透得像琉璃珠子一樣,真漂亮……
“啊!”
福元圓忽地反應過來,她偷看秦澤被抓包了!
好丟人。
忍不住伸手捂住了眼睛,靜默了會兒,又透過指縫看了過去。
耳畔響起秦澤低沉又略帶沙啞的笑聲:“滿滿。”
福元圓輕咳一聲,將手從臉上挪開:“早啊,阿澤。”
“……早。”秦澤習慣了福元圓不時說出的一些在他聽來奇怪的話,學著回應。
“昨晚……”福元圓一說出口又有些后悔和羞澀,忙又閉上了嘴。
“昨晚怎么了?”秦澤倒是不覺害羞,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沒……”倏而有些氣弱。
“殿下,娘娘,該起身了。”
門外傳來龐嬤嬤恭敬的聲音,霎時把屋里的氣氛打破,兩人皆是一驚,各自猛然起身。
“咚!”
“哎喲!”
慌亂中頭頭相撞,福元圓一邊捂著額角,一邊想要下床,身下一張雪白的綢巾露了出來。
“糟糕。”
顧不得額角疼痛,一把將綢巾抽出來,兩人面面相覷。
“這個怎么辦?”福元圓用唇語問道。
秦澤往綢巾一瞥,伸出食指正欲咬破,卻被福元圓按住。
“我有辦法,”福元圓探頭過去,低聲在秦澤耳邊道,“你先別讓她們進來。”
秦澤揉揉被熱氣呵得有些癢的耳朵,門外有傳來龐嬤嬤的敦促聲。
“殿下,娘娘,該起身進宮了。”
“稍等片刻。”秦澤揚聲。
目光落向赤足跑去箱籠間翻找的福元圓,好奇她在尋什么物事。
不多會兒,就見福元圓跑了回來,手里拿了個白玉小瓶。
“這是什么?”
“噓。”福元圓伸出食指在嘴巴示意噤聲,然后將瓶蓋擰開,往綢巾上倒去。
霎時,斑斑紅點印在雪白的綢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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