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慈安寺之后,白亦蓉卻并未看到熟悉的身影。
那顆樟樹下空無一人。
白亦蓉呆呆地站了一會兒,便慢騰騰地走到石階上,準備下去。
恰在此刻,身后響起了熟悉的喚聲——
“蓉兒。”是他,樓湛。
她身子僵了一瞬,按耐不住的喜悅涌上來。轉過身,就見樓湛從寶殿中走出來,他高大的身軀立在門外,從白亦蓉的角度看過去,就如與門上牌匾齊平。
他徑直來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軀帶給她一絲壓迫,讓得她心下發虛。
她仰頭,看向樓湛的臉,這種時候,她才發現樓湛的下巴有些尖。
“你......”她開了口,卻不知要說什么。
“我明白。”樓湛突然道。
說完,他便抬腳,從她身旁擦肩而過。
“等等。”她急忙將腰上的荷包解下來,拿出玉盒。入手有涼涼的觸感,細膩幽微。
樓湛已經下了一層石階,便頓在原地,背著身子等待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瞧著你似乎有些瘦了,這是補身子的藥丸。”她交出玉盒,卻在樓湛轉身的那一刻垂下眼眸,生怕他發現自己眼中的閃爍。
樓湛看著她雙手微微顫抖,面上又楚楚之意,那顆心便柔軟了下去。他接過玉盒轉身便離去,離去的背影那樣決絕,沒有回頭。
等候在一邊的鶯兒幾人見姑爺走了,也過來扶著白亦蓉下石階。
“小姐,你怎么哭了。”鶯兒道。
白亦蓉摸了摸眼底,果然是哭了。
樓湛離開了,走之前沒有多看她一眼,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白亦蓉回去的時候,正好看見白豐毅的馬車也停在了府邸前。
白豐毅愁苦著臉下了車,見到白亦蓉正站在門口。
“父親,怎么了?”看樣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白豐毅眉間緊鎖:“你哥哥的婚事怕是不成了。”
白亦蓉心底一沉,自從知道了大哥娶親的對象就是那位給她看過病的冷大夫之后,她還是挺期待的,于是忙問發生了什么事。
“她逃婚了。”
這個事實無疑在白亦蓉的腦海中扔下了一道驚雷,久久不能語。
有女子敢于逃婚,這還是她頭一回聽說,而且就發生在身旁。她不免胡思亂想起來。
倘若,她能夠同樓湛兩人逃離這里,會怎樣呢?
首先,父親和大哥定會擔憂得緊的,還有,樓湛扔下了大將軍的職位,扔下了大炎朝的那些士兵們,定會造成很大的后果的吧。
大炎朝不能沒有他啊。
想到這里,白亦蓉泄氣了,不斷加速的心跳也慢慢恢復。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還會帶來無窮的麻煩。
不過是分開一段時間罷了。
大哥回來了之后,自然是得知了對方逃婚的這件事,晚間看他一個人神色萎靡地過來她這邊。坐了下來,茶也沒喝幾口,就一直發呆。
白亦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索性就陪著他。
直到白亦蓉昏昏欲睡,白文筠才轉過頭來,神色隱隱有些哀戚:“小妹,我想聽你撫琴。”
白亦蓉微微一怔,就讓雁兒找出她的琴。
鶯兒又重新焚了香,淡淡的清香很快充盈了整個屋子。
優美的琴聲從屋里傳出來,給寧靜的夜晚增添了些許韻味。
屋內,白文筠閉上雙眸。
而在此時,皇宮御書房里,皇帝卻正在凝眉沉思,他手邊放著一支金鳳釵。
御前侍衛統領王虎正單膝跪在地上,等待著老皇帝的回復。
這支金釵是宮里制造出來的,制作精良,那上面還有珍寶房的標記。
今早下面的人呈上來,說是在某家當鋪內發現的。一般來說,珍寶房是專為皇家打造黃金首飾這些東西的,民間有些權貴也會選擇珍寶房。但這支金鳳釵卻不是一般尋常人家的婦人或姑娘能夠戴的了。
鳳凰首飾只能是宮里的公主或皇后才能佩戴,民間女子只有大婚的時候才能佩戴一天。
當然,也不能就此斷定,這支鳳釵就是紅纓公主的。
“來人。”老皇帝往外喚道。
外面進來一位小太監,恭敬地垂首在龍案前。
“去把紅纓宮里平常服侍她的人找來。”
小太監應了聲,便退出去了。
老皇帝看著桌案上的金鳳釵,道:“十有八九是她的了。”
但光憑猜測是無用的。
小太監的辦事效率還是很快的,他帶了兩名宮女進來。
兩名宮女緊張得跪在王虎身后,身體發抖。
老皇帝將金鳳釵扔到她們面前,道:“你們認一認,這金釵是不是紅纓平常所戴。”
兩名宮女哆嗦著手湊在一起看,看了好一會兒,其中一名回說:“回稟皇上,這支釵的確是大公主的。”
“當真是她的?”老皇帝再次確認。
“奴婢們不敢有假話。”
老皇帝滿意地點點頭,既然她們兩人確定了,那這支釵定是紅纓的。
如今紅纓流落在外,生死不知,老皇帝也按耐不住了。必須要抓緊時間找到,拖得越久越不利。
“好!”老皇帝拍案而起,唬得底下兩名宮女抖了一下。
“王虎,你知道該怎么做了嗎?”
“微臣明白。”王虎躬身而起,朝著老皇帝拜了一拜,便離去。
老皇帝要做什么,他自然是明白的,大公主的下落也算是打探到了,接下來,無論如何都要將紅纓帶回來。
將軍府。
“大將軍,屬下打探到,今日御前侍衛統領將福滿全當鋪的人都抓進了宮里。”
樓湛面無表情地聽著,末了道:“繼續盯著。”
“是。”
紅纓坐在銅鏡前,看著頭上少了的那支金釵,神思恍惚。
多日前,她想方設法地出了自己所在的院落,才發現這里是個莊院,而連接莊院外面的,竟然是一個類似皇城街坊的地方。那里有賭場,有青樓妓院,還有各種各樣的店鋪,種類齊全,應有盡有。
連著幾個月被關在那座空落落的院子,有一日突然看到了熱鬧的繁華街市,她的心情不言而喻。
進賭場,逛妓院,挑選了些點心,還進了當鋪,還了些銀錢買了衣裳。
雖然只有一天,但她卻感受了前所未有的快樂。
大概是被軟禁得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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