雋娘卻低垂著頭,嗓音不復先前的堅定柔和,帶著抹遲疑和輕顫,“那日救我的人...可是十六?”
“當然是**人了!”幾乎是雋娘話音落下的那一剎那,環喜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姑娘您是沒看到當時的情況..**人就這樣‘嗖’地一下從婢子頭頂上飛過去,沖進了樓里面...依婢子看,樓里那些人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人多喜歡姑娘您啊,那種時候就這么毫不猶豫的沖進去救姑娘了...”
環喜邊說邊手腳并用的比劃著,欲讓雋娘能夠更好的想象當時的情形。
奈何雋娘聞言,垂放在膝蓋上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
“咦?姑娘您怎么都不說話?是聽到婢子剛才那樣說,樂壞了吧?**人其實也是喜歡您的呢。這下您再也不用理會樓中那些風言風語了,她們啊,就是嫉妒姑娘您。”環喜說著就笑起來。
真好。
她們家姑娘喜歡的人也喜歡她呢。
“喜兒...”雋娘抬起頭來,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環喜被這樣的雋娘嚇住,忙繞到雋娘身邊,問道:“姑娘,您這是怎么了?是婢子說錯了什么嗎?”
她回想著自己方才說的話,發現自己并沒有說錯的地方,看向雋娘的眼神就更加慌亂無措了。
“姑娘,要是婢子說錯了什么,您權當沒聽見便是,可千萬不要..不要這般,婢子瞧著難受。”
雋娘搖搖頭,“你沒說錯。”
“那姑娘您這是...該不會是**人出了什么意外吧?”環喜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畢竟**人就算武藝再高強,身手再厲害,可終究是個凡人而不是神仙。
沖進那么大的火里救出了人,定是受了很重的傷,或者..或者還落下了什么隱疾,所以姑娘才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雋娘自是不會告訴環喜自己心中所想,但也不忍看著環喜這般胡亂猜測下去,便張嘴道:“沒有的事,十六好好的,什么事都沒有。”
“那便好那便好。”環喜拍著心口呼出一口氣,可轉瞬她又露出一種古怪的神情,“**人既是好好的什么事都沒有,那姑娘您方才是...”
“我就是聽到你說起那日的兇險,有些后怕罷了。”
原來是這樣啊。
的確是容易后怕。
環喜了然點頭,應和道:“是啊是啊,婢子也后怕了好幾天呢。也就是如今見到姑娘了,才緩過神來。”言罷,她看向屋中并不熟悉的陳設,又問,“姑娘,您這是打算在宋大人這里住到什么時候啊?婢子想到您身邊來貼身照顧...”
如果姑娘繼續住在這里,宋大人是鐵定不會讓她再過來住下的,哪怕她并不會占多大的地方。
這一點,環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直覺就是如此。
雋娘最近也有要離開這里的打算。
雖然宋景并沒有在她面前明顯表露出什么,但她心里清楚,宋景早就不耐煩她在這里叨擾了。若不是看在十六的面子上,興許他早就讓人把她給丟出去了。
是以眼下聽得環喜這般問,雋娘便將自己的打算順勢說了出來。
春風樓是不想回去了,可這里也不能再住,更不能去蔓蔓那邊叨擾,所以她們只剩下一條路。
那便是自己買間小巧的院落。
環喜對這樣的安排很是高興。
她這幾日一直跟在蔓蔓的身邊,住在姜承買下的宅子里,雖說宅子里的人對她們都很客氣有禮,可心里總覺得不對勁。
如今能搬出來,自然是極好的。
不過這樣的高興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很快她就想到了一個大問題。
“姑娘,買院子需要很多很多錢啊,可咱們...”她抬抬手,示意自己兩手空空,根本沒有錢來買院子。
而雋娘就更不用說了。
她當時還是被人給救出來的,身上哪里會帶錢?
這些年的積蓄估摸還在春風樓她曾住的屋子里呢。
也不知道被人順走了沒有...
環喜想起那日大火撲滅以后,她在樓中看到的景象,無比懊悔自己當時為什么沒有想到要上樓去把錢財帶出來。
可事實既成,就算再后悔也是無濟于事,倒不如好好想想眼下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姑娘,要不然咱們去找蔓蔓姑娘把當時您送她的那筆錢要回來吧?”環喜道,眼中亮晶晶的,“蔓蔓姑娘不是姜家大小姐嗎?婢子這幾日住在那里,看那姜管事出手闊綽,想來是不會在乎那點小錢的。”
雋娘皺眉:“哪有人把送出去的東西再要回來的?再說了,我們逃命的時候都忘了拿錢,蔓蔓會記得?那錢啊,多半還是留在樓里了。”
“這可不見得。”環喜并不贊同雋娘的話,“您忘了,蔓蔓姑娘可是離開了樓里一段時日的。那個時候她把東西全都帶走了,回來的時候就帶了些換洗衣物..”
要不是環喜提起,雋娘都忘了還有這一茬了。
可找人去把送出去的東西要回來...
“不行不行。”她搖頭,“我再想想別的法子。”
“您還能想什么法子啊...要是姑娘您不好意思問蔓蔓姑娘要,那婢子去,婢子好意思。”
環喜說著就要往外走,雋娘忙伸手拉住她。
“不準去!那是我送給蔓蔓傍身用的。此去江州,路途遙遠,姜家是個什么情況還尚且不清楚,蔓蔓需要那些東西。我會再去想想別的法子,你不準告訴蔓蔓這些,聽到沒有?”
環喜沒有應聲。
雋娘便又拽了拽她的胳膊,這才聽得她不情不愿的應下。
“時辰也不早了,你就先回蔓蔓那里去吧。順道告訴她我沒事,好讓她也能放心。”
“是,婢子明白,婢子告退。”
在環喜走后不久,雋娘還是去見了十六。
雖說對于那件事,她心里已經確定了八分,但還是想再親口問問十六,從十六那里得到一個答案。
“你想問什么?”
池魚讓人送來了新泡的茶,給雋娘和自己各倒了一碗,這才開口問道。
“我..”
原本在來的路上就想得好好的說辭,此刻卻好似一個字都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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