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說刑曼筠,在場無一人不驚訝。
就連呂徽身后的蒼蒼等人,也不知道呂徽為何要自報身份。
“你怎么可能會是太......太子?”刑曼筠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她不敢相信這一點,也不信呂徽的話。
“信不信由你。”呂徽笑,“我是個老實人,實話都和你說了,愛信不信。”
說畢,她站起身,也不顧刑曼筠還立在原地,掀開簾子自顧自地往里間去了。蒼蒼見狀,忙跟在身后,不敢松懈半步。
她怕她松懈了,自己的新主子又會玩出什么花樣來。
刑曼筠愣了半晌,哭著跑了出去。瞧她去的方向,大約是找刑相哭訴今日受的委屈。
呂徽看著她的背影,冷笑著放下了窗:“我乏了,午憩一會,莫要讓不相干的人和事叨擾我。”
蒼蒼點頭,命人去整理床鋪,又道:“主子,莫要怪奴婢多嘴,這件事您實在太草率了些。”
報身份這件事,不僅僅會牽連呂徽自己,多半還要波及到單疏臨。
呂徽只是笑,并未對蒼蒼委婉的指責做出任何回復。倒是梁上有人忍不住,嗤笑道:“她當然是劃算的,一句話要了十幾個人的性命,算是怎么個草率法?”
蒹葭這才提刀朝上瞧,不免有些驚異。那人在她們進屋之間前就已經掛在梁上,竟然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他的存在。
這等失職,要是讓主子知道,多半是要命的。
呂徽順著聲音朝上看,瞧見一人閑適坐在房梁之上,一腳撐在木梁面頭,一只腳斜斜垂下吊著,手抓住頂梁柱,歪著頭沖呂徽露出個四顆牙的笑容。
不過呂徽不喜他衣服的顏色,純白大袖,重衣染紫,花哨異常。不過倒是和他討人嫌的笑容很搭。
“蒹葭,轟他出去。”呂徽低頭,不再抬頭向上瞧。她斂袖往里邊去,只當做沒有看見坐在房梁上對她笑的那個人。
“哎哎!”那人從梁上跳下來,追著呂徽道,“你可知道我是誰?我可是單疏臨哭爹爹喚奶奶請來給你治病的,你現在轟我出去?”
呂徽聞言,這才停步,稍稍轉過頭來:“你是應之問?”
應之問兩只手往腰間一擱,等著呂徽重新對他好言好語請他入座。
怎料,呂徽冷笑:“蒹葭,丟他出去。”
蒹葭抬手,當真打算動手。主子說過,如今在太子手下,那就得無條件聽太子的話,不然,就永遠也別再聽話。
應之問往旁一躲,大聲:“啊,刑南歌,你就是被我戳破了心思惱羞成怒!別人看不出,我可清清楚楚,你就是想要那些誹謗你的丫鬟永遠閉嘴。”
繞著柱子,應之問每跨出一步都剛剛好躲去蒹葭的攻擊:“你這個黑心糟糕透的人,旁人說你一句,你就想要旁人的命,真是心腸惡毒。”
“要不是單疏臨求爹爹告奶奶的讓我救救你,你這種壞透的人還是早日去西方極樂世界,省的禍害人。”
“聒噪。”呂徽評價,命白露賞他些藥粉,讓他閉嘴。
“殺人了,救命了!”應之問滿屋子亂跑,“天醫應之問慘遭毒手,罪魁禍首竟然是刑家庶女,天理不公,天道無常,這年頭,老實人就活該被殺了!”
“為何要殺了她們?”
另一間屋子中,有人同樣發出質問。
刑曼筠跪在地上,旁邊紫蝶趴著,瑟瑟發抖,而在她們身后,數十個丫鬟倒在血泊之中,竟都被人齊齊從后頭一刀絕了生機。
刑曼筠不明白,往昔慈善的父親,為何會忽然對自己身周待了數載的丫鬟們下手,甚至還想要殺了與自己一同長大的紫蝶。
“她們知道了不該她們知道的事情。”刑相刑際看向紫蝶,“乖孩子,這個丫鬟不能留。”
刑曼筠低聲啜泣:“爹爹,紫蝶跟著女兒數十年,絕不會出賣女兒,您信我,就留她一個人,就她一個。”
“不可。”刑際道,“不過是個卑賤的婢女,你若喜歡,爹爹給你找十個八個,但是她,萬萬不可留。”
他使個眼色,后頭的侍衛立刻會意,舉劍要刺死紫蝶,怎奈刑曼筠擋住,不叫他動手:“爹!不可如此,不能如此!您這樣做,叫女兒如何自持?”
“女兒連個貼身丫鬟都保不住,您讓別人怎么想我?”
刑際嘆,仍舊沒有松口,點頭示意侍衛動手。
侍衛見了,道一句得罪,扯開刑曼筠,將要動手。紫蝶見狀,趴在地上,大哭道:“老爺,老爺,紫蝶愿意此生不再開口,絕不會透露刑家半點秘密。”
能守住秘密的,不僅僅只有死人,還有啞巴。比起死,當然是做一輩子的啞巴好一些。
刑際聞言,抬手讓侍衛打住:“當真如此?”
紫蝶拼了命的點頭,不斷將腦袋砸在地上:“奴婢不敢妄言,不敢欺瞞老爺,還請老爺賜藥。”
揮手,刑際示意侍衛將她帶下去,算是饒過她一命。又讓所有侍衛隨從都退下,才嘆:“你起來罷。”
刑曼筠從地上爬起來,腿有些發軟。她坐在刑際旁邊,將自己臉上的眼淚抹去:“謝爹爹饒紫蝶一命,我就知道,爹爹最疼我。”
刑際嘆氣:“我同你說過,不要招惹她,不要招惹她,你為何就是不聽?”
刑曼筠低頭:“爹,她真的是太子?”
刑際看向刑曼筠,許久沒有說話。他只靜靜望著,目光愈發銳利。
刑曼筠低頭,知道自己僭越:“爹爹,我只是......”
“不甘心?”刑際笑,似乎方才的壓迫全都不來自于他,“你的那些小心思,爹怎么會瞧不出來?”
“爹......”刑曼筠紅了紅眼圈,“我不是不甘心,就是瞧著她囂張的態度看不慣而已......”
刑際卻不聽她的解釋,笑道:“是為父忽略了,我寶貝女兒大了,是大姑娘了。”
“爹......”刑曼筠的眼睛紅上了臉。
“你放心好了,現在那刑南歌,不過是單疏臨手中的一枚棋子,她永遠都爭不過你。”
“我......沒有想要爭什么。”刑曼筠臉色愈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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