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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子淵從樹影下走出,臉上帶著笑容。
“你躲在這里作甚?”太子問道,看他頭上沾著樹葉,身上還一層薄薄的水霧,怕是在此處待了好一會了。
“專程等太子殿下,一起飲酒。”
棠子淵灑脫隨性,笑著從身后拿出一壇酒來,拍了拍酒壇子道。
方才常嵐搜宮后,他見太子心事重重,稚氣未褪的臉上凝著一股煩悶之氣,肩上像是擔著巨大的擔子,整個人都要被壓得透不過氣了。
太子對他照顧有加,他就想著為太子分憂解難,飲酒解愁。
燈光下,酒壇子上貼著的三個紅色大字清晰可見——君前醉。
姜玨在很久以前也酷愛飲酒,后來因為一些事,她再也不曾喝過酒,每當心煩氣躁時,就會聽琴品茗。
“你該知道孤不飲酒。”
“酒能消愁,殿下讓我習茶道平心靜氣,我見殿下心中郁結,便相邀殿下大醉一場,忘卻煩惱。”
棠子淵揚了揚手里的酒壇接著說:“這君前醉是我自己釀的,獨此一家,太子若是錯過,豈不可惜。”
姜玨秀眉微揚:“你還會釀酒?”
“我會的事多著了,等時間久了,殿下就知道了。”棠子淵見不遠處有一涼亭,說:“不如到那邊坐一會。”
“孤不飲酒,你自個喝。”姜玨抬腳欲離開。
“殿下是怕喝醉了,在我面前出丑嗎?”棠子淵連忙道,臉上笑容不減。
“噫——你都會用激將法了,不容易吶。”姜玨冷不丁的譏笑了他一句。
“就當這是在夸我了,只是不知殿下為什么不飲酒,不過殿下年幼,確實不該……”
“到時候醉了,你可別出言不遜。”姜玨腳步一轉,朝著他之前指向的涼亭而去。
她飲她的酒,和過去,和那人又有什么關系,憑什么因為那人,而放棄到眼前的美酒。
棠子淵喜不自勝,提著酒跟上前,一邊介紹起手里酒:“我為這酒取名君前醉,殿下知道是為什么嗎?”
見姜玨不曾理他,他也不覺得不好意思,接著說:“君王設宴,不論王侯將相,還是皇親貴胄,都會克制自身的飲酒量,不能讓自己喝醉,以免君前失儀,可我這酒,只要聞了酒香,就想要端杯盡飲,喝了第一杯,就想第二杯,第三杯,欲罷不能。”
棠子淵雖然嘴上不停地吹噓這酒有多好,可手也沒閑著,利落地將酒壇開封。
酒香飄溢而出,聞這味道,的確稱得上是好酒,卻也沒他說得那樣夸張,或許是她從前飲過太多的酒的緣故,姜玨心想著。
“子淵是你的字。”不知為何,她聞到這酒香忽然想到了封長離,當時她雖緊張,卻也注意到他身上有一股香味,像是酒香,又像是天地自然的清香。
封決,字長離,長離使拂羽兮,委水衡乎玄冥。
長離,即鳳也。
她知道子淵是他的字,只是突然想到,然則脫口而出。
她本該在成為儲君那日,就有字,可在父皇心底她是女孩,不需要取字,讓她做太子只是為了吸引來自暗處的威脅,好讓姜璽安全長大。
天子諸侯皆十二而冠,士、庶人則是二十而冠,特殊情況除外,比如立太子,年齡尚不足十二,就會提前加冠取字。
“是啊,我爹為我取名棠愿,聽起來特別像湯圓,他取名真是沒譜。”棠子淵對老爹頗為埋怨。
“不過我小時候體弱,一直病懨懨的,這事倒也有趣,我爹將我送到清垅山,師父為我取了字后,我的病便大有好轉。”棠子淵一番回憶后,還覺得此事頗為神異。
“怎么不說是云旭子道長醫術高明。”
“那都是傳言,我師父的醫術啊……沒把人醫死就不錯了。”
宮娥拿了酒杯來,兩人對飲一杯。
“味道如何?”棠子淵期待地看著太子。
“尚可。”她不輕易夸人或物,若是了解她的人,便知道這兩個字已是很高的評價了。
顯然,棠子淵還未曾了解太子,他眸光稍暗:“看來,我這酒釀的還不夠好。”
約莫半刻鐘的時間,兩人將一壇酒喝完了,棠子淵醉醺醺地抱著柱子不肯走,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不停,也不知他在說什么。
姜玨除了臉有些紅,神態并無什么變化,她酒量一向很好,加上水系功法,就算獨自喝完這一壇也不會醉。
只是看著酩酊大醉的有些無奈,說好是為她消愁,到頭來自個醉得抱著柱子不放。
不過,和了酒后,她感覺念頭通達不少,管它疾風驟雨,她自不動如山。
天一亮,做了一夜晚上和長生相關的夢的姜玨起來后,按照慣例上完早課,便去往乾元宮給父皇請安。
昨晚行刺的事,尤為蹊蹺,姜國如今國泰民安,竟然有人敢闖宮刺駕。
朝堂為此展開爭論,永安帝高坐龍椅,冕上玉旒將他的眼神遮掩了些,黑色的龍袍上繡著繁復的圖案,底下的朝臣也沒誰敢直視皇帝。
鎮南將軍安啟站在武將中格外顯眼,因為他肥碩高大的身軀,將身后一位武官給擋的嚴嚴實實。
他在調查徐意入獄的事,沒想到昨夜會有人刺駕,而且皇上派禁衛統領去搜查東宮,難不成皇上真的打算朝太子動手,真的還藏有一子,真的想要換太子。
昨夜的刺客應該被常統領解決了,常嵐雖然初入宗師境,可論殺人,當世無雙。
太子將消息透露給他,是想讓他解決掉藏在暗處的皇帝的另一個兒子,以保全他東宮的位置。
太子說一個月后皇上就會換了他,這話不能全信,看這情況,時間或許還要提前些。
姜國上朝,分大朝會,小朝會。
三天一次大朝會,群臣皆到泰和殿拜謁帝皇,上奏國事,商討各項事宜的處理方法。
每天一次小朝會,時間在巳時初,宰相帶領一品大員到政清殿向皇帝稟報處理各項上奏事宜。
今日是大朝會,朝會一直持續到辰時,隨著一聲“退朝”,永安帝起身離去,群臣也相繼離去,拍在后面的官員往往是最后離開的,他們官位低,自然會像鵪鶉一樣站在兩邊等那些官職高的人先行離開,才會抬著頭高傲得和天鵝般邁著步子出宮。
剛入朝的官員或許不會這樣,但經過老前輩的摧殘調教,也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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