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高懸,華光練練。陳謙深情一吻,然后離開,卻不想那雙柔如綢緞的手此刻卻出奇的有力氣,緊接著,甜甜的感覺,如潮水般襲來。
“小朝云,別鬧。”他的聲音,低沉而略帶沙啞。
原本嬌俏的人兒,此時不管不顧的趴在他身上,與他緊緊貼在一起,溫熱的體溫,讓他呼吸不由自主的變得粗重起來。
“先生,你告訴我,方才你是不是閃過要離開我的念頭?”萬朝云吻著他,眼淚落下來,劃過臉頰,償進嘴里,咸咸的,還有些苦。
不知是心里苦,還是淚水苦。
分不清了,只覺得就是想要跟他發生些什么,仿佛只有這樣,才可以讓這份炙烈的情感,長長久久。
她要做個從容的人,可此刻做不了,什么從容,什么禮教,她都不想要了,只想守住早已傾付的感情。
以前,她覺得不會再愛上任何人,可不過幾年而言,打臉來得如此快。
陳謙沉默了,他回應著她的吻,緊緊抱著。
若人生,真是萬里山河,那么他的山河已有萬千顏色,姹紫嫣紅,也有了縱橫江河山川,脊骨將這片絢爛山川高高隆起,波瀾壯闊,唯一缺的便是光。
而她,如日,如月,光華萬丈,籠罩著他。
可人生,不是山河,沒有那么壯闊,沒有那么巍峨,更不可能如腳下這片大地般永垂不朽。
他會死,會離開,然后湮滅于歷史長河。
人看螞蟻,渺小螻蟻。
時間看人,亦是如此。
吻著最心愛的人,心是甜的,也是苦的。
“你有!”萬朝云突然放開他,站起來,歇斯底里的控訴。
懷里一空,仿若失去所有。
月華之下,她眼下一片陰影,看不清眼眸,但陳謙明白,此刻她不是憤怒,她是害怕和難過。
怎么能讓她難過?
不能的。
起身,伸出手,把她拉過來,靠在自己懷里,“禮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回去便成親可好?”
“不好。”萬朝云斷然拒絕。
陳謙整個人一僵,他曾想過自己恐不能陪她太久,不如放她自由。
可,當‘不好’二字落入心頭,他還是疼得要窒息過去。
緊接著,頭疼的毛病瞬間便犯了,只覺得氣血上涌,喉嚨處一口甜腥沖了上來。
原來,不管是自己離開,還是她主動離開,都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現在就成親。”萬朝云踮起腳尖,雙手環住他脖子,再次吻上去,咬著他的唇,調皮道:“你若給我使緩兵之計,怎么辦?現在就成親,對這月神,許終身。”
陳謙緩了許久,才堪堪咽下到嘴邊的甜腥,上涌的氣血也漸漸回落,他反手把她抱起來,抵在柱子上,用盡力氣回應她,直把她吻得腦袋一片空白。
遠處,燕浩捂住宋是真的眼睛,自己也閉著眼睛,然后對旁邊的魚淵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燕浩臉皮也薄,不敢看,別過頭,“宋莊主,我的特制香還沒點呢,這怎么就……”
“大人和萬姑娘是情到深處,需要你們用那不入流的伎倆?”燕浩氣得咬牙切齒,原來宋是真和魚淵神神秘秘的,就是想讓萬朝云和陳謙趕緊生個兒子。
這幾日都給他吃的那些……大補,能提高功能的吃食,然后今日還想用催情香……
這種事,真是難以啟齒!
“哎呀,他們過來了!”寒影壓低了聲音道。
幾人聞言立刻跑開,魚淵心虛,亂七八糟的將手里的催情香掰斷扔在角落里,此事他沒做過,沒做過!
跑了幾程,從后院到前院了,正緊張得氣喘吁吁時,余善便過來行禮道:“莊主,燕大人,魚大夫,我家姑娘有請。”
“啊?”宋是真以為事情敗落,頓時臉色如菜。
魚淵更是滿臉的難堪,心想著,完了完了,一生清譽都要沒了。
燕浩沒參與,還阻止了,還算鎮定,便問:“夜已深,不知萬姑娘有何事?”
宋是真和魚淵聞言,立刻豎起耳朵聽,期盼著不是事情敗露。
余善并不知他們三人此時想些什么,不過能看到三人臉色都很難看,她很疑惑,“奴婢不知,還請莊主,燕大人,魚大夫隨奴婢去正院。”
“好吧。”宋是真硬著頭皮道。
魚淵想拒絕,但心中有鬼,又不敢。
而燕浩,則是宋是真去,他便去。
三人忐忑的隨余善回到正院,萬朝云和陳謙正在更衣,攬茝親自在院中擺香案,清洗祭果等。
“攬茝,這是做什么?”宋是真問,不是吧,她還沒作案呢,就要拿她祭天?
云妹妹沒那么狠心呀……
魚淵和燕浩想法不同,但也不敢放松警惕,攔著忙碌的攬茝問:“攬茝,這是做什么?”
“燕大人,魚大夫,待會你們就知道了。”攬茝說罷越過兩人繼續忙碌。
香案,紅燭等都準備好后,陳謙和萬朝云也沐浴更衣出來了,兩人甜得膩歪的對視一眼,陳謙道:“三位都將是影響深遠的當代俊才,恰逢良辰吉日,請三位來做個見證,陳某今日便娶小朝云為妻,當然,等到京城后,還是要大辦,三書六禮,八抬大轎,一樣不能少。”
“真的?!”宋是真開心得猶如自己成親般,“那我的賀禮,也到京城后再補,還等什么?云妹妹,陳大人,快拜天地吧!我查過,今日就是好日子,宜婚嫁。”
“對對對。”魚淵心頭松了口氣,只要不是事情敗落,怎么樣都行。
燕浩雖不被萬朝云允許稱陳謙為老師,但在他心里,陳謙就是他的老師,老師的婚事,他自然鼎力支持,語言代表不了他的支持,便行動證明。
拿起香案上的香便點,激動道:“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嘖。”宋是真嫌棄的扒開他,“就會這四個字?”
“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燕浩被嫌棄后憋出另外四個字,頓時惹得陳謙大笑。
隨著青煙裊裊,陳謙拉著萬朝云跪在香案前,然后對燕浩道:“勞煩燕公子了。”
“不勞煩。”燕浩激動得連連擺手,“應該的。”
“快啊。”宋是真催促,她等不及了。
魚淵是大夫,宋是真是武夫,兩人的文采,自然都比不上燕浩,雖然他曾是紈绔,但也潛心苦讀了數年。
清了清嗓子,然后道:“承天十三年四月二十六日,舉頭蒼天神明見證,月為媒,風為信,告於皇天后土。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陳氏嘉賢,世澤貽芳,萬氏淑媛,繡閣名姝,今結為夫婦,良緣夙締,佳偶天成,拜。”
高堂不在此,便只能略過拜天地了。
萬朝云與陳謙齊齊一拜。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望鶼鰈情深,永偕白頭。夫妻對拜。”
兩人轉身,含情對拜。
燕浩說完,端起酒杯,“愚生等,謹以清酒恭賀賢者良淑新婚志喜。”
宋是真也端起酒杯恭賀,“別的不說,干娘的名分,我先要了。”
萬朝云難得羞得滿面通紅,“是真姐,你說什么呢?”
“啊?你不想給我這個名分?”
“不是!”萬朝云無語,這個時候還揶揄她。
“哈哈哈。”男子都笑起來,“萬……不對,應該改口叫陳夫人了,陳夫人害羞了。”
萬朝云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不要笑得太過分,淑女要笑不露齒!
但,還是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后槽牙,不過好在是夜間,也沒那么丟人。
“百年偕老,永結琴瑟。”魚淵簡短的祝賀,他說不來那些冗長的祝詞。
這些日子以來,萬朝云也知曉他是真心希望陳謙好,明白他的心意。
“哎呀,喝合巹酒!”宋是真熱心的把酒端給萬朝云和陳謙,“喝了合巹酒,完成最后一步,才是夫妻。”
萬朝云和陳謙接了酒,交杯喝下。
四目相對,在彼此的眼中,那個人是詩,是詞,是衣,是食,是風,是露,是光,是塵,是世間一切。
“你怎么沒喊送入洞房啊?”宋是真低聲問燕浩。
燕浩無奈,也低聲回答道:“合巹酒都在這里喝了,誰讓你鬧的?”
宋是真頓時語塞,很后悔現在就讓他們喝合巹酒,可她也沒成過親,不知道具體流程呀……
但轉念一想,不能拖了,必須趕緊辦。
思量了片刻,眼睛一動,主意就有了,“云妹妹,陳大人,該進洞房啦!”
魚淵和燕浩:“……”這個女人,果然非同常人!
萬朝云還沒回答呢,宋是真便推著她往房間走,“燕浩,扶大人呀!”
燕浩無奈,只得聽命。
再說了,不聽命,等著一會挨揍嗎?
于是,萬朝云半推半就,一想到這四個字,她便想笑,哎呀,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有半推半就的時候。
來到了陳謙居住的房間,往床上一坐,宋是真便笑道:“云妹妹,陳大人,早些安歇。”
萬朝云點點頭,沒有說話,主要是開心得說不出話來。
陳謙也不知自己是為何,進入屋子后,味道藥味,整個人便比在外邊燥熱,心里的理智去了三四分,加上眼前女子確為自己心頭朱砂痣,理智又去了五六分。
宋是真出門時,順便纖纖玉指一彈,燭火滅了,頓時房間里便漆黑一片。
門關上,腳步聲遠去,世界清靜了,只有兩顆心撲通撲通的跳。
“先生。”萬朝云輕輕喚了聲。
“還叫先生?”陳謙攬著她,聲音溫柔極了。
“夫君。”萬朝云改口,這兩個字,分著來說,很是尋常,可合起來念,卻甜得仿佛是糖做的。
聲音落下,唇便被封住了。
京城,皇宮,甘泉宮。
“太醫,陛下的龍體如何了?”太后疲憊的問。
此時,甘泉宮,藥味熏天,伺候的宮女太監都躡手躡腳的,連呼吸都不敢重,生怕吵到病著的承天帝。
自那日林見深去做人質開始,承天帝便病倒了,且一日重過一日。
幾個太醫聞言與同僚交換了個眼神,便由鐘蘭鶴道:“回太后的話,陛下憂思成疾,是心病引起,若想龍體康復,還需得心藥醫。”
太后長嘆,“這心藥,豈是那么容易?你們就沒別的辦法了?”
“太后恕罪,臣等醫術不精。”鐘蘭鶴帶領太醫院一眾太醫請罪道。
萬朝云等還不知承天帝病倒,她想不到承天帝的承受能力比前世差那么多多。
不光她沒想到,淑妃也沒想到,不過是太子去做了人質,至于嗎?
玉明宮內,她褪去環佩朱釵,素面朝天,食著粗茶淡飯,以求上天垂憐,讓皇帝能早日康復。
表面功夫做得極好,但卻無半點擔憂。
“夕秀,怎么樣了?能救出來嗎?”她想趁著天下大亂,救人。
夕秀搖搖頭,“娘娘,我們的人根本查不到任何蕭索,不知他們把人藏哪兒了。”
她說罷,環顧了下四周,發現除了心腹,沒別人了,便從懷里掏出封信遞給淑妃,“娘娘,郕王那邊的信。”
淑妃嚇得站起來,臉色唰的白了,“這個時候,怎么能把他的信帶進宮?!”
“娘娘,奴婢尋思著,陛下都要禪位了,堂堂太子也去做了人質,這皇位,怕鐵定是郕王的了,此時若投了郕王,郕王念在往日情分,或許會善待您和小皇子。”
“善待?你腦子是怎么想的?我生的是皇子,不是公主,他若坐了皇位,一定不會放過我兒子。”她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三兩下拆了信,飛快看完。
看完她沉默了,“難道禪位有詐?”
夕秀沒看到信的內容,問道:“娘娘,怎么了?”
“他讓我去探探真假,此時陛下病了,若禪位有詐,陛下的病便是假的,夕秀,快去準備些陛下愛吃的粥,本宮要去甘泉宮。”
夕秀頗為為難,“可是娘娘,太后有令,除了賢妃,誰也不許去甘泉宮,就連皇后都不許。”
“這就更有問題了,若是真病了,為何不準嬪妃侍疾?你想個辦法,務必要讓本宮兩天之內見到陛下。”她握著信,面色堅毅,眸如冷刀。
“娘娘,您真要幫郕王?”夕秀不解問。
“看情況,林見深去做了人質,我的兒子便有希望了。”她有自己的打算,若禪位是假,那么證明皇帝還有勝的把握,若如此,只要林見深死了,他的兒子就能當太子。
但禪位是真,賣郕王一個好,求個活命,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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