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閑心里憋屈難受。
吃午飯的時候,就使勁兒作,指使坐在旁邊的江之舟弄這弄那兒的。
江之舟好脾氣,不僅甘心被驅使,還懂得拒絕。
“螃蟹性涼,吃一只夠了,不能再多吃。”
“這涼粉兒里面有你不喜歡的香菜,我讓人送一份不加香菜的。”
“這個麻辣魚太辣了,你肚子里太空,等會兒再吃,也不能吃太多。”
“胡蘿卜和生菜都得吃點兒,營養均衡。”
安閑:嚶嚶嚶。
哪怕做出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表情,最后還是忍不住乖乖聽江教授的話。
安閑:hei
腿~一下自己。
周圍的學生老師覺得自己飽了,這狗糧吃的,實在是令人想要哭泣。
一些江之舟的學生,看到這一幕真的是目瞪口呆。
平日里江教授雖然算是溫和的,但是這溫和下面卻仿佛幫著堅冰。
所以,因為自己的小嬌妻,江教授這冰山也融化了嗎?
不過一些心思細膩的,尤其是女人,也察覺到兩人之間恐怕是鬧了矛盾。
甚至知道今天大廳發生的那一幕的人,已經大致猜到了事情。
而和江之舟他們一桌的一個中年婦人,低眉垂眼沉默的吃著飯,像是沒有注意到江之舟和安閑之間的虐狗行徑一樣。
關教授也在這一桌,莫名有些尷尬。
“胡老師,你家汪冰來了嗎?”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關教授,包括安閑。
胡老師?
她對這三個字還挺敏感的。
她順著關教授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那個眸光溫和的中年女人。
她已經上了年紀,但是哪怕臉上有皺紋,身上的氣質都是溫和的,讓人一見就想要親近。
她抿唇,將筷子放下,“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說完這話,安閑就離開了。
江之舟只低著頭,半晌才抬頭道:“她上午吃了不少零食,這會兒應該不餓了。”
關教授一臉懊惱,“是我的錯……”他也是,越老越糊涂了,怎么會問出剛才那問題。
“我也吃飽了。”胡老師站起身,攏了攏身上的坎肩。
說完,就朝著安閑離開的方向而去。
江之舟不動如山,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眾人見他如此,也都沉默了下來。
安閑實際上在說出離開那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后悔了。
可是她就是嫉妒,他們錯過的那三十年,是她心里的刺。
而在這期間,又是誰陪著他呢?
安閑這時候才體會到江之舟今天說的那句話的心境。
他耿耿于懷他五十五歲,她何嘗不是耿耿于懷那消失的三十年。
她連陪他變老都不能。
“姑娘,要不要采果子?”
安閑一聽,抬頭一看,就發現旁邊一棵杏樹上有個人,看他那新羊毛家防曬服,就知道是這里的果農。
安閑聞言,點頭,幾下就爬上旁邊一棵杏樹,“有時間限制嗎?”她今天穿的是衛衣加牛仔褲,方便活動。
果農一張臉黝黑,笑起來牙齒卻是白的,純樸有天真,“三十分鐘,一籃子,三百起,多的得加錢。”
說著,下了樹,遞給安閑一個籃子。
安閑現在還沒有爬多高,拿了籃子再往上爬點兒,“你先別走,我待會兒不好下來。”
果農道:“應該的,我們這里人多,每個人負責一個人,這是規矩。”
安閑心想這開農家樂真賺錢呀,居然摘果子還一對一配合。
這籃子只有一個籃球那么大點兒,很快安閑就摘了一籃子,都沒爬多高呢。
遞給果農的時候,安閑還跟他吐槽,“你們這還真是會做生意,這一籃子杏子,我在外面買最多幾十塊。”
這些年科技發展,但是物價其實并沒有上漲,這也多虧種花國發展成了世界第一強國,導致種花幣無限升值。
果農笑:“這不是為了讓顧客享受到親手摘果子的快樂嘛,快樂可不是用金錢可以衡量的。”
安閑下來,才發現這果農年紀還挺輕的,用終端劃了三百給他,“多大呀?”
“二十二。”果農又笑,近距離看,真的是黑成炭了。
“這么年輕,才剛大學畢業吧,咋來這里打工?”
“嘻嘻,這果林,是我們自己家的。”
安閑豎起大拇指,“有錢人呀。”
安閑從他手里接過籃子,拿了一個杏子就往嘴里塞,眼睛一亮,“好甜。”還不忘打趣,“帥哥家杏子沒打農藥吧?”
“沒呢,蟲都是自己捉的。”果農撓了撓遮陽帽,看上去挺羞澀的。
“江太太。”
安閑回頭,就看到了胡老師。
她表情有點復雜,旁邊的果農卻更驚訝,“呀,你結婚了?”
安閑回頭對他道,“結了,我丈夫是個教授呢。”
這果農眼神暗了下去,見那邊胡老師過來,也沒多停留,就走了。
安閑沒多管他,見胡老師走近,將籃子往她面前一放,“咯,吃杏。”
胡老師一愣,似乎沒想到安閑會是這個反應。
近距離再看她,發現這女孩是真的年輕,說十八歲恐怕都有人信,臉嬌嫩得好似能掐出水一般。
她沒愣多久,笑著接過杏,咬了一口,“很甜。”
安閑點頭,“胡老師,要一起走走嗎?”
胡老師笑著,氣質溫柔,“好。”
她們兩人一起往果林深處去,風很輕,吹到身上有些涼,好在兩人穿的都不薄。
“江太太,關教授說的話,我都聽說了,我來就是想跟江太太說,關教授都是開玩笑的,太太莫怪他。”
“我和江教授其實就是同事加朋友關系,大概二十多年前就認識了。”
安閑轉頭看向她,眼神清明,“胡老師,能不能跟我說說他的事?我認識他……太晚了。”
胡老師沉默了一瞬,最后斟酌道:“我并不知道太多他的事,大多都是關于江教授前妻的事。”
“沒關系,我想聽。”前妻不也是她。
胡老師目光飄遠,帶著懷念,“我是學考古的,至于為什么學這個,大概是家學淵源吧。在上大學的時候,我就和我的丈夫認識,并且結婚。”
“我們和江教授是在一處古墓認識的,我們和江教授分屬兩個考古隊,卻因為我的失誤,我們三人被困在一處密室之中。”
說到這里,胡老師眼中含淚,安閑見狀,從兜里拿了一張餐巾紙給她。
她接過道謝,按了按眼角,“墓穴之中密室,空氣幾近于無,說句不怕江太太笑話的事,那個時候,我都覺得我們死定了。”
“我早就知道,考古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古代人的智慧,從來都不應該被忽視。那墓穴是五代一個世家的,其中陷阱無數。”
“死亡來臨之時,我只知道害怕,我丈夫和江教授卻并不認輸,在墓穴之中,他們找到了各種物品,制造出了炸藥。”
“為了緩解我的情緒,江教授跟我講了很多他和他前妻的事……”
胡老師看了安閑一眼,不準備說具體,安閑也沒問。
她只是一想當時那種危機時刻,心就痛得無法呼吸。
他曾經差點兒死嗎?
差一點點,她就再也看不到這個人了。
她捂著心臟的位置,真疼呀。
“他說,他想要活著,等一個可能再也無法出現的人。或許是他的堅持傳遞給了我,我活下來了,我的丈夫……”
胡老師苦笑,安閑一瞬間覺得這時候的她,很美,時光在她臉上刻上的痕跡,并沒有削弱她的美。
“墓穴塌方,這種事情實際上很常見。我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那種事,但是,我覺得,如果不是因為我犯錯,在密室之中浪費那么多時間,我們完全可以避開那次塌方。”
胡老師落淚,安閑勸她,“別說了,都過去了。”
胡老師對她微笑,“我并不覺得那是痛苦的,和我丈夫有關的回憶,我都很珍惜。那個時候我恨不得死,可是我有身孕,有和他的孩子,我就活下來了。”
“江太太,我原本以為江教授是和我一樣的人。事實上,在遇到你之前,他都是。如今他能夠放下,我很高興。”
“江太太,不要誤會他。我相信,他既然愿意和你結婚,一定是愛你的。而我,很愛我的丈夫。”
安閑沉默,往臉上摸了摸,干的,這一次沒有哭。
可是她感覺,自己的心在流淚。
胡老師錯了,江之舟和她是同一種人。
靠著回憶,過著余生。
“媽!”胡老師聽到聲音回頭,安閑也尋聲看去,是一個青年人,他跑過來,笑容溫暖,眉目很像胡老師。
“你怎么在這里,花生在找你呢。”青年對安閑點頭,算是打招呼。
胡老師介紹,“這是我兒子,花生是我的孫女。”她的笑容真實,并不是偽裝。
死去的人已經死去,活著的人,還過著每一天。
安閑看著青年扶著胡老師,慢慢遠去,一顆心很安靜。
她抬頭,陽光透過樹蔭落下來,在地上形成光斑。
江之舟,到底怎樣才能讓我們都幸福?
身后腳步聲響起,安閑回頭,就看到了江之舟慢慢走來,恍惚間,安閑仿佛看到了當初自己站在校門口,那個逆著光走進她心里的少年。
彼時少年清冷如冰,此時老年的他,溫潤如玉。
但是安閑覺得,他還是她心中,從來沒有變過的少年。
“江之舟,你來了。”
江之舟在她面前站定,將手上的外套,披到她的身上,“今天天氣涼。”
安閑抬頭,看著他的臉,不年輕了,她卻還是那么喜歡。
這世上許多感情,始于顏值,忠于內心。
她想,江之舟之于她,就是一壺酒,時間越久,她越愛他。
她將籃子放下,伸手環住他的腰,聲音很輕,道:“江之舟,別推開我,我只有你了。”
江之舟沒有說話,目光落在她的發頂,過了一會兒,輕輕吻了一下,抱住了她。
燒烤晚會安閑玩的有點瘋。
江之舟不準她喝酒,她就在年輕堆里玩鬧。
唱歌跳舞,玩得很瘋。
晚上回到房間,累得很,卻睡不著,看著天花板發呆。
干脆起床,打開門,做賊似的敲響了江之舟的門。
里面傳來腳步聲,開門瞬間,安閑就擠了進去。
然后不管江之舟發呆,直接跑到他床上,鉆進了被子里,“我擇床。”
江之舟輕笑了一聲,關了門走過來坐在床邊,“這床也不是你睡的那張,再說,你以前不擇床的。”
安閑一聽這話,不知為何想起了從前兩人去三亞玩的時候,她每一次玩累了,躺床上秒睡,妝都是江之舟給他卸的。
幾乎幾個月的時間,江之舟卸妝的水平,就直逼專業化妝師。
江之舟還跟她抱怨她心狠得很,總是讓他半夜才能睡著。
此時年輕力盛,精力豐沛,半夜躺床上,旁邊躺著她這樣的大美女,可想而知多難熬。
安閑臉發熱,背過身,悶悶的道:“我要和你一起睡,否則我明天……不吃飯。”
“你……”
安閑坐起身,作聲作氣的打斷他的話,“江之舟,你不會那么心狠吧,我會餓瘦的,還會胃疼,還會心疼,你不會那么殘忍吧。”
江之舟看向她,最后無奈道:“好,一起睡。”
江之舟進浴室洗漱,沒一會兒就出來了。
上床,關燈。
安閑往他身邊靠,他卻背對著她。
安閑心里不開心,卻也知道不能太逼著這別扭精。
或許江之舟就是她的安眠藥精,安閑睡得很快。
第二天,江之舟叫她起床吃早飯,她都沒起來。
嘟囔揮開他的手,“難受,不想吃。”
后面又是江之舟有些急切的聲音,她卻沒聽清楚,只記得腦袋昏沉,意識浮沉,根本睜不開眼睛。
等再次有意識時,睜開眼睛就看到白色的天花板,鼻間聞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醒了,餓不餓?”
安閑看過去,就看到江之舟復雜的眼神,
她低頭就看到左手的輸液管,她道:“我感冒了?”
江之舟點頭,表情怪怪的,安閑看得想笑,調皮的用右手去摸他的臉,“咋了,老頭子這樣更老了。眼鏡呢,怎么沒戴?”
江之舟抓住她的手,握得小心翼翼,又讓她抽不出。
安閑一愣,“咋了?我得絕癥了?”
江之舟抿了抿唇,扭開頭,“你懷孕了,五周。”
安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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