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你我的智計,即便沒有劍刃,沒有兵卒,也同樣能攪得這天下,翻云覆雨!”
慕容瑾笑著不說話。
萬俟之撩了一縷鬢角垂下的青絲,半笑道:“怎么,你不信我?”
慕容瑾搖了搖頭:“不是不信,只是舅舅這樣自信,究竟是好是壞呢?”
萬俟之鳳眼微瞇,“自然是好的。”又嘆息一聲道,“沒想到啊,不慕名利的瑾兒居然也會答應我。”
慕容瑾瞥了一眼燭火,漫不經心道:“我何時答應你了?”
萬俟之一愣,隨即一笑:“難道瑾兒不會答應我嗎?”
“我答應舅舅。”慕容瑾對上萬俟之的雙眼,“不過舅舅也要答應我一事。”
“哦~何事?”
“建立一個更好的北齊。”頓了頓道,“母親生前總是與我說,北齊的玉瓊花勝似美玉,云夢澤每過清明便宛如仙境,皇宮中的閣樓可以望盡北齊秀麗山河。我一直沒有機會去看看,而今北齊半壁江山被毀。我希望,多年之后可以親眼看一看北齊的山河云煙,所以,舅舅一定要建立一個更好的北齊,還北齊百姓一個更好的國家。”父親,我會向你證明,我,其實也并不弱。母親,你未來得及看的河山,孩兒替你去看……
萬俟之微微一笑,眼中更為堅決,“一定。”慕容祁云,你奪走的一切,我必定都要全全拿回。你負了北齊,我定也不會讓你好過。你所負的,都會一一為之付出代價。北齊的河山,會依舊是那錦繡山河。高傲的皇帝,盡情嘗受失敗的痛苦吧。我的山河,自然應該在我手中。
萬俟之取下發間的玉簪,在指尖折斷。
兩人對視,不語而笑。
違誓之人,必當如此。
“好了,時候差不多了。”萬俟之優雅起身,失去玉簪固定的墨發隨之散開垂下,一席白衣在尚不明亮的房中顯出飄逸的氣質。這樣的人,只會讓人想到賦詩作畫的文人騷客,貴族世家的謙謙公子,隱居山林的閑情雅士,但絕對不會讓人認為這是一個玩弄權術的亡國皇子。
“還有——”萬俟之微微側頭,“忘了告訴瑾兒,你這院子里被你父王多安排了幾個影子,不過,現在已經不存在了。日后我再與你相見定不再容易,我會暫時離開一段時間,然后以另一種身份與你相遇。”
說完,便沉影在角落的黑暗中,消失了蹤跡。
慕容瑾愣了片刻神,才細細去想那話中之意。
影子?看來父皇對他還是關照有加的,竟然連影密衛都動用了,當真以為他有翻天的本事不成。能悄無聲息地殺掉數個影密衛,也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以另一個身份相遇……慕容瑾突然有些好奇,這個亡國皇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
人聲喧囂在扯棉撕絮的大雪中漸漸沉寂下來,連帶著那幾抹腥紅,也被湮沒在了茫茫夜色中。
鮮血飛濺在雪中,還未來得及流散開,便被凍結成了冰。再一場大雪覆蓋下來,便什么也沒有了。
雪這種東西,生性涼薄,而又虛偽至極,卻恰能覆蓋這世間的一切污穢。而看似最為純白潔凈,實則確實最為骯臟之物。
大年初一的早上,慕容瑾是被一群宮人的叫聲驚醒的。
慕容瑾披了外衣出去,喝道:“何人喧嘩?”
東顯連忙過來回話,面上驚恐之色仍未褪去:“回殿下,是是”
慕容瑾皺眉:“是什么?”
東顯咽了一口唾沫,顫聲道:“奴才們今兒早起來打掃庭院,發現發現院中橫躺著幾個黑衣人,死了”
“隨我去看看。”
東顯立即攔住慕容瑾,“殿下還是別去了,這等場面還是不見的好。”
慕容瑾不去理他,徑直往外走去。
院內的積雪被清掃了大半,唯獨一旁的竹叢下躺著幾個身著黑色勁裝,戴著金屬護腕的男子。面色呈灰青色,頸上一道細痕,想是一劍封喉的。
幾個宮人瑟縮在一旁:“殿下。”
慕容瑾搖了搖頭,可憐的人兒啊。影密衛即是皇家的暗衛,由皇帝陛下親自調遣,不知數目幾何,只知深不可測。可惜了,終究還是死在了別人劍下……他的宮中……
這可真是個麻煩。
慕容瑾轉身進屋,并道:“去回了陛下,自會有人處理,不必擾我了。”便掩了門,臥榻而眠。就再枕一會兒清閑覺吧。
而高陽殿中的燕帝知道后卻只是冷冷道:“這北齊自然不乏高手的。”又對身后之人道,“找處好地,把那幾個人給埋了吧。”
那人猶豫了片刻,立即應道:“是。”
燕帝又道:“另外,讓刑事房把浮月宮里的人帶去好好問問,若有可疑之人,殺了便是。”
“是。”
再看時,燕帝身后卻無半點影子。
“不過是一群亡國之徒罷了,朕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刑事房接到旨令后便立即前往浮月宮,浮月宮門口的兩個內侍攔不住這浩浩蕩蕩的一群人。那領頭的內侍蔡五一跨進門邊尖著嗓子吩咐著身后的一群人:“把這個宮里的奴才都帶出來吧。”
正值年節本本就沒有多少要忙的,再加上這宮與其他宮不同,只有一個小主子也沒有要起榻用膳的意思,外邊也是寒冷,除了東顯還守在慕容瑾門外,眾人便索性窩在屋子里各忙各的。
那刑事房的幾人上去便直接把門踹開抓人,眾人見是刑事房的人,又驚又恐,外院鬧成一團。
東顯也連忙趕去,“何人在此喧嚷!”
那蔡五瞥了一眼東顯,“把這個人也帶走。”話音剛落,便有兩人過來將東顯的手錮住押在背后。
東顯不斷掙扎著,奈何力氣著實敵不過那二人,便朝蔡五怒道:“不知吾等犯了何罪,要你們如此對待。”
蔡五上前一步,“這可是陛下的旨意,至于犯了什么罪,你們心里自然清楚。”
一宮內的宮女連著內侍約十幾人被攆到一處,蔡五數了數人數也齊了,便道:“行了,差不多了,都老實點兒,跟兒后面走著吧。”
已轉過了半個身子,卻聽見一聲音冷冷道:“怎么,還沒問過主子就要帶人走?本宮還不知道這宮里還有這樣不懂禮數的奴才呢!”慕容瑾尚未束發,一頭墨發散下卻無半分慵懶,一只手背在身后徐徐走來,反倒給人不可直逼的氣勢。
蔡五看見是慕容瑾,連忙道:“殿下,這是陛下的意思。”奇怪,一個這么小的孩子怎么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陛下的意思?”慕容瑾問道。
蔡五直起身板道:“確實是陛下的意思,殿下若不信自可去問。”
慕容瑾冷笑:“是么?陛下可有讓你等不必理會主子的存在,直接闖進來抓人么?”
蔡五也不回答,只道:“奴才們也是奉旨行事,還望殿下莫要為難了奴才們。”
“也就是說,沒有咯?”
蔡五:“這”
慕容瑾語氣又重了幾分:“我只問,有,還是沒有。”
蔡五這才躬下身子,“沒有”
“既然如此,那你可知你今日犯下了何罪?”
那蔡五只道皇后已去,如今這四皇子只不過是個失勢且不受寵的皇子,況又只是的孩童,所以便沒怎么放在心上,如今看來卻是個不好待的主兒。
“回殿下,奴才愚笨,不知犯了何罪。”
慕容瑾輕哼一聲:“好個不知。”便轉過身去,“本宮知道你們這些奴才心中是什么心思,可即便本宮再怎樣失了權勢,只要本宮一日是皇四子,便輪不到你們這些狗奴才來欺。”慕容瑾把話挑得很明了了,他再怎樣也是皇帝之子,皇家的威信是不容怠慢的,他也不是好欺的。
蔡五自知此回惹了事,連忙跪下磕頭:“奴才知罪,還望殿下從輕處置。”
慕容瑾微微側頭,“你方才不知不知么?現在你倒是說說,何罪啊?”
“目中無主之罪。”
“那按理,該如何處置呢?”
蔡五痛苦地閉眼:“死罪——”
慕容瑾向蔡五靠近幾步,笑道:“這便好了,刑事房的人理應知道這些的,那么……”
“殿下——奴才知罪,還望殿下饒了奴才一命吧。”
慕容瑾柔聲道:“既然都知罪了,又何必求饒呢?”
蔡五絕望地將頭磕在地上,“奴才這便去領罪。”
“這倒不必了,今日我這宮里剛見了血,逢著年節,本宮也不愿殺戮,你自去領五十個板子吧。”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進了內院,“你把本宮的人都帶走了,自然也該帶些人來不是?”
“是——”
待慕容瑾進屋后,蔡五才敢起身,對一干宮人厲聲道:“都跟著,規矩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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