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府春暮,伊人水泗唱蒹葭,回眸笑生花。
余溫把葉榮接回自己房里,二人坐著一起用了早膳。
“今天這野菜瘦肉粥熬得很香。”葉榮把調羹放在已經空了的碗里,給她打手勢。
余溫抬眸瞥了霧朝一眼,看回葉榮,若無其事地笑著說:“粥是廚房用霧朝的法子熬的,你若喜歡我以后叫他們都這么做。”
“也可以。”葉榮不置可否地比劃。
送走要去后園武臺練武的葉榮,余溫讓霧朝把桌上殘留的碗筷都收拾掉。過了片刻,屋子里的月橋為余溫倒茶后提議:“我出去幫霧朝一把。”
余溫挑眉:“去吧,只是不知道你還能否追上她。”
“奴婢是想遠遠地跟著她,看霧朝姐姐會不會繞路去哪里。”月橋滿臉神秘地對余溫說。
余溫一副很意外的樣子:“對噢!我都忘了要監視她,雖然你的嘴巴不靠譜,但是腦子還是挺管用的嘛。”她笑著,果然惹來月橋不滿瞋目。
“奴婢去了。”擔心真的追不上,月橋不與余溫多言,行禮便轉身匆匆離去。
整個上午風平浪靜,余溫疑心放木偶的人到底要按兵到何時。兩人都在暗處,還有個內奸摻和,不好辦啊。
下午,一個瘦小的身影在余溫屏退下人坐院子里曬太陽的時候,悄悄溜了進來:“奴婢請夫人安。”
眼前這個身骨窄小的侍女扶音是云屏從蘇旻秋進府起就養在她身邊的眼線,上次余溫為雀雀的事發脾氣之后,云屏私下里悄悄告訴她的。
不過云屏辯解:“是夫人失憶前讓我尋的人,只不過后來和譚侍妾斗得熱火朝天,這個眼線沒怎么用而已。”
余溫問她:“蘇娘子今日用午膳的時候,是否有反常舉動?”
扶音回話:“是,她不僅用銀針試過一遍毒;送飯的人離開后,蘇娘子還把飯喂她養的鸚鵡吃,過了一炷香左右無事發生她才坐下來用餐。”
嘴角出現弧度,余溫想:上鉤了。正如之前她在譚夫人離去后想的那樣。
讓扶音繼續好好盯著,余溫遣她回去了。等會三個親友團成員回來了,就一起商量善后的問題,然后明天大概就能動手了吧。
余溫把手背虛覆在眼睛上面擋住刺目的陽光,看來這次的煙霧彈放得還不錯。
打盹之后悠悠轉醒,余溫走回房里,讓侍從們把軟床搬回屋子。讓房里除了三位貼身侍女的人都出去,余溫坐在榻上說:“我想了個善后的方法,你們幫我看看。”
“夫人說吧。”月橋道,她湊到了最前面。
余溫朝月橋微微頷首,然后說:“當天云屏把譚碧羅身邊那個貼身侍女騙到廚房來。此時煎藥的霧朝躲在暗處,她看廚房里沒人就會走了。
到時候事情被查出來,霧朝你就一口咬定,在煎藥期間只有一個人來過,那就是譚碧羅的貼身侍女。這樣,帽子不得被扣在身陷深院心生嫉恨的譚碧羅頭上了嗎?”
“似乎沒有什么破綻,我就說夫人讓廚房做了補湯,叫兩個側室都差人去領。譚侍妾自己雖然不能出院子,但是她的侍女卻能夠自由行動。”云屏說。
“可是送補湯的話不是讓自己人送到別人樓閣去更有誠意嗎?”霧朝問道。
云屏給她解答:“這正是夫人不太情愿的示好的表現。若是送到他們住處去,一下子這么親熱,兩位側室對補湯和夫人的防備心更重。”
“我懂了。”霧朝點點頭。
都商量過了沒問題,余溫就讓他們各做各的事情去,自己在房里看書。還好自己是刷過無數番劇的人,繁體漢字大部分都能輕松駕馭。
不過她還在看一般剛上私塾的童子看的文章,誰讓自己是個半吊子呢。要是被人發現連小孩都知道的典故她不懂,笑話事小,她這個人鐵定會被懷疑。
她看到一半,回憶起自己想了數個夜晚的劇本,這場戲,須得好好地唱。余溫把鬢邊的碎發撩到耳后,心想,再讓蘇旻秋慌一會兒,明天應該就能動手了。
晚膳后,余溫正在練字,霧朝在身邊研墨。
抬眼環視,為了不打擾她書寫,房內的仆從都到外面去了。余溫又往門邊探了探,確認無人后才放低聲音對霧朝說:“明日你就把毒藥放在譚碧羅的飯菜里。”
霧朝不出意外地很驚訝:“夫人,我們要直接對付的不是蘇娘子嗎?!”
“那只是幌子而已,譚碧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現在弱勢一點,干脆毒死免除后患。”余溫又拿出練習過的兇狠眼神。
霧朝嚇得墨條都拿不住了:“所以夫人想對付的是譚侍妾,想嫁禍的是蘇娘子?”
得到余溫肯定的回答之后,霧朝再問:“可是夫人……為什么啊?是您突然改變主意了嗎?”
“不是。”余溫耐下性子給她解釋,“我之前和你們三個人那么說,只是為了檢驗三人之內是否有內奸,還有讓聽到風聲的譚碧羅放松警惕。
“近日蘇旻秋突然對飲食上心了,差不多能說明我的貼身侍女里,有別人的棋子。”
霧朝跪到地上:“奴婢對夫人一心一意,絕對不會背叛您。”
余溫冷笑:“放心,我知道你是忠實的。那個人,我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了。”
“是誰?”
“到時候再看吧。”余溫返回原話題,“這件事你先不要和別人講,我明日會再考慮的,然后給你個確切時間去動手。”
“是。夫人準備用什么藥?”
“砒霜就行,譚碧羅認為我不會對她動手,而且就算她懷疑,也沒有銀針供她使用了。”余溫讓霧朝起來,繼續給她磨墨。
不急,慢慢來。
余溫已經開始著手練小字了,是大家閨秀之間流行的簪花小楷。其實她想寫葉榮那樣的瀟灑字體,可惜這不符合她一個深宅夫人的設定。
“不,不好了!”一個日常守門打掃的侍女跌跌撞撞地沖進房里,還被門檻絆了一跤,“不好了夫人!”
她狼狽地爬起來,上前跪下:“夫人,譚侍妾方才被發現……兇死了!”
一滴墨落在紙上,淺淺深深地暈染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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