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去世,姜家必定要去吊唁的。
第二日一早,姜裕成帶了雙生子去了恭王府,他們到時,恭王府冷冷清清的,沒有幾個外人在。姜裕成問了金一幾句,金一道:“世孫將上門吊唁的人家都趕走了。”
衛枳一身孝衣、臉色蒼白的跪在火盆前,衛杉和金管家既悲痛又擔心衛枳的腿。
看到姜裕成后,兩人似乎看到了救星,“姜大人,您快幫著勸勸世孫吧,他已經在這跪了一整晚了,老奴真怕他把腿給跪壞了。”
姜裕成點了點頭。他帶著雙生子先給恭王上了香,然后又讓雙生子給恭王燒了一疊紙錢。
做完這一切后,他才緩緩開口:“王爺救過我的命,當初我備了禮前來答謝,王爺卻拒絕了謝禮。你知道王爺當時是怎么說的嗎?”他望著衛枳問道。
衛枳似乎沒聽見一樣,仍然自顧自的往火盆里添紙。
“王爺說,他這輩子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唯一的孫兒。他去了以后,就只留你一人在世上,皇家歷來親情淡薄,親生的父母兄弟尚且靠不住,所以他也不指望其他人能對你有多少照顧。”
“他說他救我一命,并不是善心大發,而是為了能讓我日后看在這救命之恩上對世孫多看顧幾分。王爺在世時,最擔心的就是世孫你,如今他才剛閉眼,你就這般折騰自己,難道要讓他老人家在下面也不安心嗎?”
衛枳抬眼看向他,眼里全是紅血絲。
“祖父沒了,我的家也沒了,一雙廢腿而已,有什么好在乎的。”
他太消沉了,姜裕成心想,這樣下去可不是好事。
正要說話時,文硯在一旁道:“世孫哥哥,你不是說一直把我們當弟弟嗎,既然這樣,我和我哥也算是你的家人吧?”
文博也道:“原本我是老大,文硯是老二,現在我們讓你來當老大,你覺得怎樣?”
姜裕成瞪了兩個兒子一眼,示意他們閉嘴。
沒想到他們的話讓衛枳動容了,他看著文博,說了一個“好”字。
說完又望向姜裕成,“多謝姜大人勸解,我知道祖父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我,先前只是被悲痛沖昏了頭,這會也明白了,我不能讓祖父走的不安心。以后我會好好活著的,長命百歲,兒孫滿堂,這樣才對得起祖父對我的疼愛與期望。”
他聲音嘶啞、語氣哽咽,明明未及弱冠,卻滄桑的如同一個飽經風霜的中年人一般。
姜裕成拍了拍他的肩,“打開大門讓人進來吊唁吧,恭王畢竟是王爺之尊,死后哀榮也是他應得的。”
衛枳點了點頭。金管家立即命人打開王府大門。
七日后恭王出殯,顯慶帝命太子代他送皇叔最后一程,并在他的靈前宣讀了賜封衛枳為博陵郡王的圣旨。
博陵離京城不遠,是一個較為富庶的州郡,顯慶帝將此地作為衛枳的封地,也是為了安撫皇叔的在天之靈。
而這個消息傳到宮中時,祥妃氣的又砸了一套茶具。
“憑什么,那衛枳不過是一個無親無靠的孤兒罷了,皇上為何要如此優待他?我的樺兒如今還是個光頭皇子,皇上這個做父親的怎么不替自個的親兒子想一想。”
她說這話時,根本沒想避著人,所以被顯慶帝聽了個正著。
顯慶帝本來在承暉殿批折子,批著批著就想到了衛枳。皇叔去后,衛枳就成了孤兒,著實可憐啊。
又由衛枳想到了自己次子二皇子衛樺,他的雙腿已廢,日后只能做個富貴閑王。太子與他不同母,且晉陽侯府與勇毅侯府向來不和,太子即位后,雖然不會將他怎么著,但也不會對他有多好。
顯慶帝擔憂衛樺的處境,覺得應該提前將他的封地確定了。祥妃是二皇子的生母,理應聽聽她的意見,所以他便來了興慶宮。
誰知才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祥妃的抱怨,他停下腳步,打算回承暉殿。
這時興慶宮的小太監發現了他,立即跪下行禮:“奴才見過皇上。”
顯慶帝只好打消了回去的念頭。
他看了梁炳芳一眼,梁炳芳立即扯著嗓子喊道:“皇上駕到。”
屋里的祥妃聽到后,忙不迭的出來迎接圣駕。
顯慶帝瞥了她一眼,徑直走到軟塌邊坐下,祥妃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后。
“你剛才抱怨的話,朕都聽見了。”
祥妃臉色一白,連忙跪下請罪,“皇上,臣妾一時嘴欠,說話沒經過腦子,還請皇上恕罪。”
顯慶帝直勾勾的盯著她,心想她確實是不大聰明,不然當初也不會選她入宮了。
畢竟勇毅侯的次孫女聰慧過人,又有一副常人不能及的美貌。祥妃有什么,除了長房嫡出這個身份,學識、才華、樣貌都不如她那堂妹。
后宮中聰明的女人太多了,也需要祥妃這樣頭腦簡單的人來調和一下。所以祥妃做了錯事,只要不是太嚴重的,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與她計較。
顯慶帝瞥了她一眼,“這次朕就不跟你計較了,你自己也注意些,說話過過腦子。”
祥妃連忙應道:“謝皇上,臣妾以后會注意的。”
顯慶帝見她認錯態度不錯,心里很是滿意,朝他招了招手,祥妃連忙靠了過去。
“今日朕來找你,是為了樺兒的事情。”顯慶帝開門見山道。
祥妃一聽立即坐直了身子。
“像你說的那樣,朕總共就兩兒一女,太子自不用提,朕百年之后,祖宗家業都是他的。筠兒還小,又是公主之身,只需找個好的人家嫁了,只要這江山還姓衛,就沒人敢欺負她。”
說到這里,顯慶帝嘆了嘆氣,“唯獨樺兒,幼時遭逢厄運,性子又被朕慣得囂張狂妄,多次與太子作對。太子雖不與他計較,但也不會像對筠兒那般親切。朕想著,不如早早的定下他的封地,等太子即位后,他就去封地上生活吧。”
聽了這話,祥妃欲言又止。
顯慶帝知道她想說什么,“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我知道你不想讓樺兒離開京城,但封地才是他自己的地方,只要他不謀反,離得遠了,太子總會顧及幾分兄弟情誼的。”
祥妃眼眶紅了,“臣妾知道皇上是為了樺兒好,可是臣妾舍不得啊。他自小就長在宮中,以后只能孤零零的去封地生活,臣妾只要一想到這個畫面,心里就像刀割一樣痛。”
“胡說,他日后要娶妻生子的,有妻兒陪伴怎么會是孤零零的。”顯慶帝輕喝道。
祥妃抹了抹眼淚,低頭不語。
顯慶帝皺了皺眉,放緩語氣道:“明年是大選之年,朕會為樺兒選一位賢惠柔順的正妃的,你就別憂心了。”
祥妃臉色有些僵硬,差點告訴顯慶帝兒子正妃人選她已經確定了。礙于帝王的威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皇上,您剛剛說要確定樺兒的封地,不知打算將他安置在哪里?”
顯慶帝道:“江安富庶,利州秀美,朕打算將江安、利州兩地作為樺兒的封地。”
“那兩處?”祥妃驚聲,“離京城太遠了些。”
“愛妃說說看,樺兒的封地應該選在哪里為好?”
“臣妾絕對薊川和惟海郡就不錯,離京城近,富庶程度又不亞于博陵、邳州等地,拿來給樺兒做封地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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