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回到家中,只讓府里的人去通報一下父親和晚娘,便倒床而睡,想著父親公干后回來自己心里有不少疑問想請教他,便只讓櫻桃守著,若是父親回來立馬叫她起來。
京師大水后天氣格外的燥熱,只有傍晚時分才吹來幾許涼風,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江大人回府的時候一臉疲憊,不過他中午便接到消息,女兒梨落回來了,她順利抵達京師,也算是一個不少的安慰。晚娘是江夫人的陪嫁丫鬟,出嫁后不久丈夫便去世了,江夫人又收留她回來,自四年前江夫人過世,江秉無心再娶,晚娘便在他身邊照看他的衣食起居,對江夫人的兩個孩子也是視同己出,疼成心間兒上的肉,晚娘心疼梨落一路走的不易,便讓櫻桃先不要叫醒梨落,江秉吃完晚飯后,徑直去了書房,此次京師事務盤根錯節,他不敢有絲毫的懈怠。№Ⅰ№Ⅰ
“爹爹”,書房外江梨落脆脆的聲音響起,江秉聽到聲音后本有些開心,又突然臉色一沉道,“進來。”江梨落端著一個食盤,一臉笑意地走了進來,她心里有些心虛,剛剛爹爹的語氣不善,怕是韓真已經寫信告訴他潤州的事了,“爹爹,這是晚娘做的銀耳雪梨羹,專門降火潤肺的,您嘗嘗,熬了一下午的。”江秉依舊看著他的書卷,神情有些不為所動,“放下吧。”梨落見爹爹臉色依然陰沉,知道父親向來是坦白從寬,便急忙遞上自己在潤州長青幫查到的小冊子,“那個刀疤鬼別傷喪盡天良,無惡不做,專門禍害良家少女,女兒抱打不平,而且,爹爹你看,女兒也不是全無收獲,這是我從別傷的房間里搜出來的冊子,上面受賄的官員光是涉及漕運上就有大大小小十六人之多,這些官員搜刮民脂民膏,暗中收受賄賂,還縱容漕運的各個幫派門相互火拼從中受益,簡直就是官場敗類。”№Ⅰ№Ⅰ
江秉翻著手中的冊子,上面記載著潤州大小官員收受賄賂的時間和金額,在何時間何處收受了多少記錄的及其詳細,“你怎么能確定這個冊子上面記錄的東西是真的?”江秉問道。“那個別傷及其古怪,他似乎精通奇門八卦,女兒在他房間里搜了半天才發現,此人將五行八卦的次序打亂重新排列,我估算出藏東西的地方在乾位,果不其然,不僅發現了長青幫近三年的賬本,還發現了這本冊子,而且我把所有的賬本和冊子謄抄了一遍,發現賬本里長青幫行賄的金額和冊子里官員收到長青幫行賄的銀錢是一致的。”江梨落不緊不慢地回道。江秉聽完后淡然一笑,“如果我是別傷,我就不會把這兩個重要的東西藏在一起,這兩個東西數字對得上,一旦被官府的人查獲了,立馬可以變成栽贓的利器,里面所有的官員都會遭殃。”№Ⅰ№Ⅰ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別傷心機也太深了吧。”梨落嘆道。“以后不準再做這么冒險的事情了,自己能力不夠,不要逞強去做什么大俠,做我們查案這一塊的人,最忌諱的就是道聽途說,而不去親自求證。我且問你,姜暮靄一事你是聽潤州百姓說的還是自己去親自求證的,你怎么就能確定姜暮靄身亡了呢,沒有找到尸體就給人定罪,這是大忌。你剛剛這個別傷喪盡天良,無惡不做,你可有罪證,這些都是你道聽途說來的,可以用來定罪么?”
“所以女兒才想半夜去查實情況,”江梨落小聲嘟啷道,江秉無奈地嘆氣道,“你只會些輕功,又不會別的武功,做事情缺乏經驗,全憑自己一腔熱血和推論,以后不要做這么莽撞的事情了,更何況你不知道漕運的水有多深,一旦得罪一些人,后果不堪設想。”見梨落有些低頭不語,江秉接著說道,“我這里還收到線報,這個別傷就是獨孤傷,他是揚州大家族獨孤君的二公子,他還有一個大哥叫獨孤吟,是揚州城內極有權勢和手段的人物,他還有不少勢力伸向了京師。這個別傷還有一個身份,他是江湖名門凌云派的大弟子,現正在被凌云門的人放榜追殺,據凌云門的人說是別傷侵犯了自己的師妹,殺死了自己的師傅兼掌門人。”梨落聽到后瞬時覺得后背毛骨茸然,她至今都忘不了那天晚上她和韓真在回客棧路上身后那種被野獸追擊般的感覺,這個別傷并不是一個簡單的江湖門派幫主,以后得更加小心行事才行,“爹爹,女兒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梨落聲音向江秉甜甜地乞求到。№Ⅰ№Ⅰ
江秉在教育兒女上一向是點到為止,看到梨落認錯態度良好,態度才稍微緩和一點,梨落趕緊將桌上的銀耳雪梨羹雙手奉上,江秉也沒有再說什么,拿湯勺喝了起來,“還有何事?”看到梨落還沒走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爹爹,您是怎么查出火蓮派的,冥火殺人一案真的是他們做的么,聽說您還查封了京師的其他門派。”江秉聽完后在心里嘆道,自己的兒子喜歡苦讀圣賢書,對刑偵探案毫無興趣,反倒是這個女兒,好奇心極重,又喜歡抽絲剝繭,他說道,“爹爹在來京師之前,你劉伯伯就來過幾封信,所以我很早就開始留意京師的動向了,特別是京師里各種蠢蠢欲動的勢力。”
梨落心里真的很佩服自己爹爹的刑偵能力,“那您是怎么知道兇手是流火云的?”№Ⅰ№Ⅰ
在梨落的母親去世后,江秉曾擔心梨落變得孤僻,便時不時讓她女扮男裝跟著自己在衙門做一些簡單的差事,所以有些事情并沒有避諱她,他將近日里所查之事緩緩道來,“京師半夜冥火殺人案、祥云觀冥火殺人案還有渭水河壩冥火殺人案看似毫無關聯,實則都是一人所為,要想知道兇手是怎么殺人的,先要還原犯罪現場,我連夜將所有的目擊證人進行審理,判斷出死者生前可能誤吸入過一種致幻的東西,死者中幻后耳邊聽到了‘天將大害,幽冥索命’的話語,等他受到驚嚇在人群中亂跑之時,兇手在死者后方巧妙地投遞了一種可致人身體自燃的物體,那物體在外力的作用下立馬燃燒,產生了一種詭異的藍光。”
“爹爹是怎么發現兇手是在死者的后方投遞,且是用了外力,是發現了兇手的某些特質么?”梨落緊接著問道。№Ⅰ№Ⅰ
“三位死者都有一個特征,都是后背那里損傷最重,很顯然,此人都是趁人不注意,將致燃物從受害者后背投遞并讓其點燃。在審理的過程中,我發現兇手此人十分自負,他不僅在身上藏了那種毒香料,還讓味道飄了出來,事實上,在案發前就有人聞到了一些奇異的香味,可能是吸入的不多,沒有影響。案發后此人還反復出現到犯罪現場,顯然是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通過還原現場的位置和模擬投遞的方法,我還發現,此人更擅長用左手。根據這些特征和目擊現場口供推斷,這個兇手身高八尺,擅長用火,且善用左手,根據現場的長相還原,此人長相英武,打扮是江湖人士的打扮,通過對幾個江湖上擅長用火的門派進行排查,我便很快推測出此人就是流火云,我聽火蓮派的人說流火云武功極高,性格自負,在盜取了火蓮派的武功秘籍后,在江湖里隱遁了起來。京師不少地方都出現過流火云的蹤跡,但是此人神出鬼沒,至今沒有追拿歸案。”他說完后看了看梨落,“此事的作案動機還不明了,這段時間你少出門。”№Ⅰ№Ⅰ
江梨落急忙答應道,隨即又想到玉竹打聽來的消息,心里暗想,流火云,此人會不會極為擅長他們門派的火焰掌,這與死者身上出現藍火會有關系么?梨落又對江秉講道,“爹爹既然知道兇手,為何還要查封其他的江湖門派,女兒擔心那些門派會對爹爹白白生出怨言來。”
江秉看女兒如此投入這個案件,便繼續說道,“查封他們自然是有爹爹的用意,因為此次的謀殺不僅僅是那么簡單,照理說,流火云既然躲起來了,實在是沒有必要親自出手去殺三個無關緊要的人物,如果跳出此次謀殺案來看這次的渭水決堤一事,我發現整件事情有幾個關鍵之處,這第一,是誰阻隔了秦家送信,若無朝中大臣參與,以秦剛的警惕性,應該早就做好了防范,但此次渭水決堤的發生似乎是必然,被人做的天衣無縫。這第二,西郊的災民去了哪里,聯想到此次渭水決堤之前,京師就出現過幾起人畜失蹤案,最近京師西郊的譚山附近又傳言有僵尸,有人在西郊那里做了手腳,他的目的究竟為何。這第三,爹爹來京師后便發現,各路江湖勢力似乎都在蠢蠢而動,他們紛紛來到京師,是什么吸引了他們過來,為何流火云這樣的江湖人士會參與到京師命案當中。我派人查封各大門派,關注他們的動向,就是想將此作為一個突破口,查出背后主謀所在。”№Ⅰ№Ⅰ
看到爹爹如此殫精竭力,梨落不禁有一絲擔憂,案件雖已到找到關鍵人物,然而抓不到火流云的話,許多謎團就無法解開,爹爹的工作也無法交代,“爹爹可有法子活抓火流云?”
“倒是有一個方法,不過有些冒險,而且還需要一個人的配合。”江秉將碗勺放下,打算重新將案情整理一遍,他擔心隔墻有耳,沒有詳說,“你哥哥書院中秋節才放假,這段時間你就安心在家里呆著,等他回來,讓他帶你四處轉轉,這段時間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多去沈府走動走動,去看看你外祖母。”
“是,爹爹。”梨落在一旁乖巧地回道,突然又問道,“子譽哥哥怎么樣了?”自從她聽說劉子譽自己帶隊出去查找線索,內心里一直隱隱不安。“他已經派人送信來了,說在西郊的東雨村發現了些線索,正在仔細詳查,讓我們不用擔心,他自會小心行事。這些事情你也不用過于操心,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著。”聽到爹爹說劉子譽相安無事,梨落欣然地應著,拿著江秉的飯碗,起身告退。№Ⅰ№Ⅰ
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梨落心里其實一直有一個疑問,卻不太敢跟江秉說,紙條上的“小狐貍”究竟是何人所寫,這個人會不會也來到了京師,天色逐漸暗淡,夜風突然刮起,京師的天看起來有些不同尋常。
任務介紹:劉子譽(19歲),字訓庭,羽林軍指揮史劉啟的獨子,劉家和江家算是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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