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的夜幕下,一場暴雨又突襲京師,守在城門口的小兵陳四剛打了好幾個哈欠,他昨天看別人“打馬”看到半夜。突然一陣疾風吹過來,陳四只見一群騎著高頭大馬身披蓑衣的黑衣男子在暴雨中飛奔而來,他們個個帶著面具,在黑暗里散發著銀光,似同鬼煞一般。陳四嚇得半條魂都沒有了,急匆匆地想趕回去通報,一個玉牌被從為首的一名男子手上扔了過來,陳四趕忙前去接住,看到“皇家”兩個字,他身上立馬又驚起一身冷汗,不顧其他的,趕忙同其他人一起將城門打開,并將玉牌恭敬地還給了為首的黑衣人。
這群黑衣人便是晉王景予和他的手下,他們一行人在潤州耽擱幾天后,坐船繼續北上,到達京師后立馬換下快馬,直奔城門而去,夜間突降暴雨,他們雖在半路穿上了蓑帽和蓑衣,雨水還是浸濕了衣裳,但絲毫沒有影響他們的行程,依舊快馬加鞭。景予知道現在京師形勢復雜,事情可能超乎自己所想,在知道敵人的意圖之前自己必須先弄清楚當下形勢所在,他令人送了一封信去往皇宮后便沒有耽擱,徑直前往自己的府邸。№Ⅰ№Ⅰ
晉王景予的府邸在京師的皇城外圍,環境十分清幽,幾條河流從中穿梭而過,是朝廷專門劃給王孫公子的住所,作為當今天圣上和裴貴妃的三皇子,景予的府邸不算大,門庭緊閉,整個府邸在暗黑的夜色下顯得有幾分清冷,守門的下人見是三皇子的人馬,急忙上前迎接,景予將馬繩一甩,便邁著大步朝府邸中走去,甲北和甲南很有默契地對看了一眼,便緊跟在景予后面,其余人各自回屋休整,隨時聽候命令。冰冷的靴子在庭院的青石板上伴著風雨聲響起的蹦蹦疾走的聲音,大約是知道事態的嚴重,他們幾人很有默契地沒有發聲,景予內里有些愁云密布,他對跟在他身后的兩人說道,“走,去書房!”
還沒進書房,甲北和甲南很有默契地在外面等著景予在里頭換衣服,下人也拿來了兩套干衣服,請他們二人去隔壁房間更衣,約一盞茶時間后,幾人換好衣服在景予的書房里喝姜茶,甲南潤了一口便說道,“潤州那邊來消息了,甲云說姜小姐半夜從九門山莊里跑了出來,他已經跟著在了。”甲南對這個事情態度中立,不過眼下他覺得事情繁多,實在不應該為這女子多費精力。景予放下茶杯,聽到后若有所思,“讓甲云回來吧,姜小姐那邊不需要跟了。”甲南聽到后點點頭,“是”。№Ⅰ№Ⅰ
“那獨孤傷呢?”甲北在一旁急道,他們在船上的時候就已經聽說了潤州姜暮靄一案,而且已經知道這個自稱姜小娥的人就是姜暮靄本人,甲北對長青幫幫主強占少女的事情頗有不滿,他們也已經查出,這個長青幫幫主別傷就是當年制造凌云門慘案的獨孤傷。但無奈他們前幾日已經接到消息,獨孤傷已經秘密地從潤州天牢中逃出。
“就算跟著姜暮靄,也未必能查出獨孤傷,此人陰險狡詐,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更何況江湖出了追殺令,他一時翻不起什么浪,當務之急,是要查出京師案件的背后主謀。”景予回道。
“是!”甲南和甲北齊聲回道。
“老大,你覺得京師案件背后是誰在作祟?”甲北臉皮厚,私底下經常喊景予老大。“還不太清楚,京師案情背后有些復雜,朝中和江湖的勢力應該都有參與其中。此次渭水決堤一事,極可能跟朝中大員有關,我已經令宮中的人秘密盯著在了。不過,“景予突然冷笑道,”讓我比較好奇的是,我聽說近些時日江湖中的黑白兩派都是在往京師里趕,如果我推斷沒有錯的話,這么多江湖人士趕來京師,極有可能跟一件寶物有關。“№Ⅰ№Ⅰ
“寶物?”甲北有些疑慮,是什么寶物可以令黑白兩道的人都趨之若鶩。“甲南,傳令下去,所有人潛入京師各地打探消息,一有消息,立馬來報,特別是要查一下這個‘寶物’是何物?”“是!”甲南回道。”景予接著說道,“甲北,我聽說在京師西郊亂葬崗附近有人曾看見過僵尸,你帶一隊人馬去查一下,務必注意安全。”甲北聽到亂葬崗這幾個字有些戚戚然,他從小就怕鬼,“老大,要不我跟甲南換一下?”問完后景予給了他一個眼神,甲北立馬回道,“是!”
吩咐完后景予便讓他們二人回去休息了,甲南和甲北退下后,書房里景予又聽到了敲門聲,他們敲門都用信號,景予知道是甲峰有要事稟報,便立馬讓他進來。
“公子,”甲峰對景予行禮道。景予私底下并不讓他手下的這批人喊他王爺,甲峰在府里沒有戴面具,此時他長發豎起,皮膚有些白,不過因為長年練武的原因依舊英姿勃勃。景予點點頭,“嗯,這些天可有什么發現。”臨走前,景予特意吩咐讓甲峰留在京師,甲峰回道,“屬下前幾日在紫氣東來閣發現了一起盜墓的團伙,屬下已經跟其中一個叫李里的人接觸到了,他賣給了屬下一件物品。”說完,甲峰從衣服里面拿了一個紫色的水晶壺出來。№Ⅰ№Ⅰ
景予拿著這個紫色的茶壺仔細端詳,整個壺身晶瑩剔透,沒有任何瑕疵,甚至在暗夜里發出一種奇特的光芒,縱使景予從小在宮中長大,此刻也知道此物并非凡品。“我會請人鑒定這個茶壺的來由,你繼續盯緊這個團伙,查出他們所盜之墓的由來,我隱隱覺得,這個可能跟京師發生的案情有關。”
“是。”甲峰本想告退,突然想起一個事情來,有些遲疑該不該講。
景予見他如此,便問道,“還有何事?”“屬下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說?”見景予沒有阻攔,甲峰便說了出來,“屬下同這個李里交易完,從紫氣東來閣出來的時候發現被人從后面跟蹤了,不過他們并沒有跟蹤成功,我去查了一下跟蹤的人,那人是衢州司馬韓楚之子韓真的手下,聽說韓真在軍隊中擔任校尉,此次是送軍資來京師,路上還跟著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江秉的女兒江梨落和韓真的妹妹韓迪兒。”№Ⅰ№Ⅰ
景予聽到話后陷入一陣沉思,他在潤州的時候就聽說了他們這一行人,江秉和韓楚同在衢州當官,韓真護送江小姐來京師沒什么問題,問題是他們為何會跟蹤甲峰,難道說他們恰巧碰到了,純屬好奇,還是說他們也在暗里地查案,想完景予便對甲峰說道,“你先下去吧,他們應該也是對京師案情感興趣,只要沒發現他們的不軌之心,不用在意。”
“是!”甲峰聽到后就告退了,走廊里響起他走路的靴子聲。
景予感覺全身有些疲乏,這時晉王府的老管家方伯輕輕地敲了敲門,他的年歲已經超過五十,走起路來有些蹣跚,他在門外講道,“公子,老奴過來是想問問公子可有什么吩咐沒有,要不要讓下人下點面條過來。”景予有些沒有胃口,他上前開了門,“方伯,你讓他們明早送過來吧,我現在沒有胃口。”方伯點點頭,但喉嚨里似乎有些話未敢說出來,在眼前有些躊躇,景予見此說道,“方伯,我是你看著長大的,有話就直說。”№Ⅰ№Ⅰ
方伯聽到后緩緩說道,“公子,我聽說裴府的裴小姐近些日子一直在城門口施粥,似乎是在等你回來,這次回京,你要不要去看看她,現下,京師里人人都在夸裴小姐至善至美,是京師貴女的表率。”聽到裴佳這個名字,景予心里似乎有些不快,他冷笑道,“哼,又是母后派你來做說客的吧,裴小姐要等的人不一定是我,你年紀大了,且下去歇著吧。”聽完此話,這位名叫方伯的人便提著燈籠訕訕走開了,他有些不太明白,這位裴小姐明明品貌都是一等一的,為何公子對她絲毫沒有興趣呢?
方伯走后,“韓真,江梨落,韓迪兒,”景予在心里默念這幾個名字,他還聽說火蓮派,七星門,鬼派,逍遙門、漕運十三幫都有派人來京師,沈睦州也從西北趕了回來,看來京師這盤棋越下越大。黑夜里,景予的側臉在燭火下顯得更加的挺拔,他突然看向窗外,哼,這個局越來越有趣了,我倒是想看看,是誰想找京師麻煩。№Ⅰ№Ⅰ
潤州碼頭半夜
一天夜里,姜暮靄從九門山莊里跑了出來,還偷偷順走了九門山莊了的一顆懸珠和一些銀錢。九門山莊的莊主待她很好,讓她在九門山莊從學徒做起,姜暮靄心里很感激有這樣的機會,但是一天她偷聽到了刀疤鬼別傷從潤州天牢秘逃的消息,姜暮靄的恨意又重新襲來,她絕對不允許侵犯她清白和殺死小五的人可以逍遙法外,她等不到自己學成的那一天,她想出去報仇。她在九門山莊里留下了一張字條,“待我報完大仇,必將財寶親自歸還,任由處置。”
姜暮靄先是跑回了潤州的姜家幫,在她出去報仇之前,她想先回去看看母親。姜暮靄一人走在江邊,看著對岸燭火閃爍的人家,很多的回憶開始涌入心頭。她記得小時候,阿娘經常在江邊抱著她,喜歡摸著她的頭,眼神里充滿了憐惜,她從小就是個心思敏感的孩子,她知道阿娘的意思,她要是個男孩兒就好了,這并非是阿娘不喜歡她,而是他們生活在漕幫。阿爹是漕幫的一個小頭目,娶了五任小妾,沒有正妻,她們按照年齡大小來排,阿娘排行第三,聽說阿娘是跟著家人逃難去安陽投奔親戚的途中遇到了疫情,她一個人活了下來,后來生活沒有著落,便由著人牙子介紹給阿爹做小妾,沒有什么英雄救美,沒有什么俠肝義膽,這是真實的版本,并不是向外界所傳的那樣。阿娘帶著她在兩個排位比她大的小妾下討生活并不容易,阿爹長年在外,除了督促幾個哥哥學武,對其他事情極少上心,她們娘倆平時缺衣少食不說,還要忍受各種難聽的責罵和嘲諷,阿娘不想她是女孩子,也是擔心姜暮靄變成另外一個她,就好比是江湖里的浮萍,命運從來不由自己掌控。№Ⅰ№Ⅰ
在姜暮靄七歲那年,就有很多人在她身后開始小聲議論,說她長得很美,以后會比她阿娘還好看,會成為難得一見的絕色美人,到時候說不定會嫁給漕幫最大的頭目做小妾。但是她偏偏不信命,她拼命學武,拼命地跑碼頭,經常讓自己跟男孩子一樣的打扮,還往自己臉上抹灰,就是期望可以過一種跟阿娘不一樣的人生,然后在她十六歲這年,命運又再次如此這般地嘲弄她。
姜暮靄已經幾個月沒有見到阿娘了,阿娘知道自己的遭遇后肯定會無比的心疼,夜色下,她縱身一躍,翻到阿娘房間的窗外,想再偷偷看一眼她,昏暗的油燈下,她看見阿娘正在縫一件小衣服,似乎是一件小肚兜,母親的肚子已經挺了起來,她都不知道,原來阿娘已經懷了另外一個小生命。她在母親窗外的地板上坐了很久,腦子里在不停地做著思想斗爭,最終還是決定不去打擾阿娘的生活,悄悄離開,她將身上大部分的銀錢偷偷塞進母親房間了,便悄悄離開了。№Ⅰ№Ⅰ
此時的姜暮靄在江邊叫了一艘船,打算趕赴京師,她之所以拿了九門山莊的懸珠,就是聽說鬼派的人現在正在京師,聽說江湖鬼派,拿錢辦事,她想知道,一顆上好的懸珠,能不能取這個別傷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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