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冷看著敬嬪“朕看你是把他給慣壞了!”敬嬪慌忙跪了下來“是妾的不是,泰兒,還不給你父皇認錯。”
皇帝俯視威聲道“你知道錯在哪里了嗎?
“住口!”這時眾人聽到了一個氣急敗壞的婦人聲音,回頭一看,是敬嬪王氏正怒瞪著自己的兒子,而她旁邊站著的,是滿臉陰翳的皇帝。
胡衡年輕而威儀,一襲明黃色繡著滄海龍騰的長袍,棱角分明,目光炯炯,冷肅的眸中自有攝人心魄的光華,宛如天神般的氣勢。
“那朕,配不配教你啊?”這個威儀的聲音冷冷傳入眾人的耳中,別說一個孩子,在場之內無不腿軟,胡泰更是嚇得頃刻一聲大氣不敢出。
敬嬪忽然意識到,這個小丫頭其實早就看見,圣駕和自己遠遠從過來,卻刻意引導兒子在御前失言,這個剛入宮的丫頭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張拂莘心下紛亂迭雜,不由怔神,仿佛一切來得太過于突然,自己第一天入宮會是這樣的情景,還當場被皇上晉了位分,心下冷一陣燙一陣的跪下道“謝過陛下恩典,妾恭送陛下。”
待皇帝背影圣駕漸漸遠去,敬嬪最先起身,原本一張充滿愁容為子憂心的臉剎那間冷了下來,眼神如鋼刀一般,剜過張拂莘的面容上,看到的卻是一個恭順而不失天真璀璨的笑容,絲毫沒有露怯的樣子。
這個笑容卻讓敬嬪窩下了更多的火氣,卻仍然只是緩緩道“本宮先恭喜張才人。”雖然她在掩蓋,但語調之僵硬周圍的人都能聽出來。
這股寒意讓張拂莘沁入了眼底,她微微一笑“多謝娘娘。”
敬嬪沒搭理直接從她身邊走過去,將自己的兒子給心疼的抱了起來,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生怕這塊寶有什么閃失,隨后跟著皇帝身邊的內侍監一起去祠堂了。
張拂莘已經兀自鎮定下來,俯身跪拜道“妾擁翠閣張氏拂莘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在敬嬪的怒瞪下,大皇子戰戰兢兢道“兒臣見過父皇……”此時的敬嬪,在一旁又惱又急,惱的是兒子一時猖獗偏偏讓皇帝看到了,急的是兒子現下得趕緊下跪向皇帝認錯才是。
皇帝也不叫起,只負手冷聲“你母妃還說什么了?”敬嬪此時臉色已經極為不好看,強顏歡笑道“哥兒還小。”
胡泰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吭吭哧哧道“兒臣不該罵張寶林。”
皇帝這才去看俯身在一旁的張拂莘“你起。”她才慢慢起身,抬起清艷的面龐,皇帝的視線只是停留一轉,就淡淡對胡泰道“身為朕的兒子,當面順從,背后卻這般目中無人,看來一個禮字,你還沒學好。”
這一瞬間的停留讓她心跳得很快,只有微麻的膝蓋讓她有了些切實的感覺,張拂莘盈盈說道“長殿下興許一時情急,說錯了話,還請您息怒。”
這大皇子到底是皇帝的兒子,就算皇帝生氣,也不會為這事兒太過于責罰他,所以自己適時在一旁勸誡一句,也是合情合理的。
皇帝也沒看她,而是直接對左右侍人下了決定“帶皇長子去祠堂跪上兩個時辰,反省下自己。”他今日本來準備要留在敬嬪這里的,現下卻是不可能了,甩袖離開時順手一指“張氏晉為才人,以加安撫。”
對付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從來不急于眼下,華清宮主位能行使大小事務,管理教訓自己宮里的人,還不是輕而易舉嗎。
直到人全部走完,唐晚的攙扶起張拂莘,話語很是關切道“小主,奴婢瞧得驚心動魄。”她明明將主子做法看得清楚,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理應如此。
張拂莘握住了攙扶她的手“陛下已決出主張,當喜不憂,往后的日子還久。”
她知道,王敬嬪算是跟自己對上,從今往后不說如履薄冰,也該萬分去謹慎,自己忽如其來得到晉位的頭籌,也不知多少眼睛盯著。
第二天是所有新人正式覲見中宮皇后的日子,唐晚跟白雪她們天沒亮透便早早打了水,幾個丫頭們欠身捧著漱盂進來,著手凈面梳妝事宜,還有宮份一應新配的胭脂水粉上好,穗兒跪在后頭一絲不茍的挽出一個端整的高髻,佩戴上一支寶石花簪,眾人挑出一件如意云紋銀絲對襟廣袖裙袍給她換上,準備好了便乘著小轎往坤穹殿行駛而去。
卯時嬪御們已陸陸續續趕到,比坤穹殿陳設的奢華更引人注目的是殿內各色的曼妙佳人,她們有的好像相互間認識,坐在一起不時低耳兩句,有的低頭喝茶一言不發,卻同樣都在暗暗估量在座的實力。
不一會兒,陰貴妃與王敬嬪一起到場,貴妃陰儷目若水杏,眉若柳葉,髻尾一支華貴的累絲流蘇金步搖,光彩奪目,玉青的衣裳上滾鑲著幾多盛開正艷的山茶,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極好的氣質,雍容無雙,對眾人一笑“妹妹們可都早到了。”
按照尊卑禮數,眾人趕緊起身等候她們兩個先座,然后才能重新落座。
這位恍若神妃仙子的陰貴妃就是皇上的原配結發妻子了,因皇上臨政前,允諾鄭國公,若助成大業,就迎鄭家后人主為中宮,陰儷賢德,不忍讓雍王為難,主動提出退居于貴妃之位,將皇后之位讓給鄭氏,從此皇帝最是信重與珍視她。
話說回來陰儷雖屈居貴妃,但生有皇二子,協理六宮權還有大半在她手里,她上諫新后尚為年輕,一時之間無經驗主事整個偌大后宮,加上皇后的身子骨也非常不好,陰儷從前治理雍王府時也井井有條,上下無不服氣,皇上將權仍給她掌。
張拂莘看了一眼敬嬪,似乎并沒受到昨天的事情影響一般,笑容可掬的與攀談,沒特別注意到自己。
剛到辰時,皇后在女官內監的簇擁下從里室輾轉出來,登上了鳳儀寶座,她臉若銀盤,眼尾細長,氣度沉靜,一身厚重的明黃金繡紅寶鸞鳳朝服,頭帶赤金鑲寶鳳冠,加持在少女瘦弱的身軀上很有沉甸之感,就算是纖弱的體態也絲毫不掩鳳儀。
皇后望向左手邊的第二個空位,蹙眉“史婕妤又沒到嗎?”
婕妤史芙州是雍州知府進獻的女子,良家子出身,被史知府收為義女,如今是近乎專寵的圣眷,自從去年入宮以來,不到短短一年,就從正五品才人封到正三品婕妤,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風頭無二的人物。
陰貴妃“唔”一聲“也不派人跟本宮與皇后殿下支會。”
敬嬪直接冷哼道“史婕妤也太不像話了,平日就算了,可今日是妹妹們入宮第一次來坤穹殿覲見,她也能恣意妄為說不來就不來么,別說是皇后殿下,這是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陰貴妃淡淡對皇后一笑“確實是不像話。”
皇后沉著臉對女官羅琦道“去把人給孤請來。”又吩咐一旁的內侍監“好了開始吧。”
張拂莘心里想著這位史婕妤只聽說是寵妃,卻不知有有這樣大的本事,在這個重要的場合里不來,這樣做難免有失于人心。
思忖間,內侍監已唱道“請眾小主參拜皇后——”
眾人整整齊齊的跪下“皇后殿下長樂無極。”然后又一一引見了貴妃,敬嬪。待受了禮,皇后給眾人賞下禮物,一個個謝恩下來,已耗費掉很多時間。
參拜完畢后,皇后依例訓話“治天下者,正家為先。正家之道,始于謹夫婦……”
這時只聽得密密的腳步聲,一陣環佩叮當,香風細細,打斷了皇后的訓話,一個如沐春風般的聲音向殿中央傳來“芙州來遲了,一早出門誰知路上轎輦壞了,我已懲罰了那些蠢奴才。”
說話間,一個如九天仙女般的美人款款而出,一雙淡琥珀色的眼睛清冷美麗至極,黛眉更勝遠山,唇不點而紅,這等難得一見的天姿絕色,別說后宮,放眼天下都難尋,只是微微一笑,如中秋之月露顏,令人心向神怡。
宮中民間一向忌諱白色這種不詳的喪色,可史婕妤卻偏偏喜歡,皇上寵溺之際特命織造房為她重金織造了一件銀白色的著地長裙,用了最好的銀線裁制布料,繡以一株株白玉蘭,在光線下竟然能折射出七彩斑斕的琉璃感,隨著史婕妤的移動,流彩異常,不禁讓所有人大開眼界,宮里竟還有這等巧奪天工的精巧設計,穿在這個傾國傾城的絕世妃子身上,讓人根本移不開眼睛,難怪她能夠專寵不衰。
“芙州沒有打擾到殿下與娘娘們吧?”
此刻的張拂莘跪在地上,跟眾人一樣低著頭,繃著身子一動不動,但所有的話她可都聽在心里,雖是大皇子沖撞且出言不遜在前,但因此被皇上訓斥,也不知敬嬪日后會因此記恨于自己。
胡泰知道父皇生氣了,已經全然不是剛剛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吶如蚊聲“兒臣知錯了。”
張拂莘抬眼一掃,往前走兩步挑眉“那可真厲害呢,皇后也不敢向殿下說教?”
胡泰沒多想就理所當然的開口“母妃說,我是除了父皇外天下最尊貴的,以后可以……”
對于這番平白無故的挑釁,張拂莘不由停下了腳步,淡淡道“望殿下慎言,第一,我雖只是你的庶母,但也是你的長輩,第二,殿下自身并非嫡出,既不敬我這個庶母又不孝生母,這就是堂堂大昭皇子的禮數嗎?”
沒想到她臉上沒有一絲窘迫避讓的神色,反而義正言辭的教育了自己一番,胡泰橫眉怒對道“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向本殿下說教嗎?就算是皇后也不能說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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