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鶯已策數日,不敢不盡心思。”她恍若是強行的在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一副很勞累卻又強忍著的樣子。
張拂莘溫順一笑“回殿下,是的。”
女官報說敬嬪到了,她優雅上前行禮“卻鶯請太后殿下長樂無極,愿您身體安康。”并在太后沒注意時,神情怪異的看了張拂莘一眼。
張拂莘從容不迫的起身向敬嬪一福,站在一側,讓敬嬪一時之間有些恍然,她以前,也曾站過那個位置,不過太后的聲音讓她停止了心中不住的猜測“你來了,賜坐。”
又和顏悅色對一側的張拂莘道“你給孤捶了半個時辰的腿也累了,你也坐著吧。”
“能為太后分憂解勞,是妾身的福氣。”張拂莘依舊是保持著笑容。“你呀”太后笑著戳了戳她的腦袋。
她搖了搖頭,面上帶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冷芒“不可,躲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更何況敬嬪是華清宮的主位,按照她的性子,若我今日推脫,正好給她加一條問罪的由頭。”
“稟報娘娘,張才人到了。”
張拂莘禮數做得很是周全,不卑不亢道“敬嬪娘娘喚妾前來有何事嗎?”
敬嬪高高坐在主位之上,滿身的珠光寶氣直逼眼睛,高挑了一雙柳葉眉“這華清宮里,新來的妹妹們前后已經都來本宮這里敬過茶,唯獨遲遲不見張才人你,既在長樂殿遇到了,便請才人來問一問緣由。”
張拂莘語氣不疾不徐道“娘娘想來貴人事忙,妾身已三回登門,都不見您在,不是不想上門來叨擾。”她心里幸好早有準備,敬嬪要故意專門對她進行一番敲打。
敬嬪嗓音清亮對太后道“關于您千秋的置辦,卻鶯已經自己擬好所有章程,給貴妃娘娘和皇后殿下過目了,特地來請您的意思。”
原來宮里下一個宴席就是置辦太后的壽辰了,皇后暫不管事,所以壽宴就由貴妃置辦敬嬪協理,而很多事情貴妃會直接吩咐于敬嬪,但結果只會功歸于陰貴妃,這就引起敬嬪暗地里的心思,借著商議的名頭急不可耐的想來太后跟前攬功。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的張拂莘心里這樣想著,仿佛把敬嬪給看透一樣。
太后這時候才看了敬嬪“這些交給你們年輕人去做就行了,孤喜歡熱鬧一些,去年光顧著忙登基事宜也沒操辦,這次闔宮上下要多費一些心思。”
太后看向敬嬪含笑道“吶,這便是個值得去多多教導的孩子,知道了嗎?”
敬嬪一想起上次這個小丫頭害自己母子被皇帝斥罰,她卻還得以晉位,心頭“噌“的一下又窩起了火氣,在太后面前又不得不保持賢德,于是勉強笑道“卻鶯明白。”
待兩個人都告退離開后,敬嬪乘上了轎子,她身邊的女官蕓屏卻上前對張拂莘道“我們娘娘請張才人去清平殿一趟。”隨后敬嬪居高臨下的看了張拂莘一眼便乘著轎子穩穩離去了。
張拂莘明明知道王敬嬪跟自己不對付,卻還偏偏要找她去清平殿,只怕是心懷叵測。
聰明如唐晚,已經看出了主子的心意,想了想道“要不,主子就說身體不適,奴婢去幫您推了吧?”
敬嬪不置可否“也罷,你敬上一杯茶,便回去吧。”
就這么簡單?張拂莘心里隱隱約約覺得并不是這樣,但目前來看,也只能兵來將擋了。
蕓屏會意后取來一個空杯子放進了張拂莘的手掌心里,只不過里面是空的,并沒有茶水,她心下正疑惑時蕓屏恭聲恭氣的對她說道“小主,宮里的規矩是向主位敬茶不能灑出一滴茶水出來,否則便是對主位的大不敬,該按以下犯上處置。”
隨后蕓屏提來一壺剛剛燒好的滾燙茶水,緩緩倒進了張拂莘手中的杯子,滾燙的茶水在杯子里一下子就熱了起來,她的指尖一下子被燙得生疼,且十指連心。
她咬著牙一下子明白過來,敬嬪要的不僅僅是言語上的敲打,還要對她進行實際的折磨,要她明白得罪的下場。連唐晚都看得觸目驚心,卻礙于身份低微不敢為主申辯。
敬嬪感覺心情無比的快意,眸露戾色道“太后殿下要本宮教導你,那么本宮第一件事便是教你,無所畏懼,有時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接著慢慢悠悠的說“你可要接好了,本宮也喝不了太燙的茶,你就捂冷為止再敬,如果想早點回去,那就不要灑出來明白了嗎?”
張拂莘縱然性子強韌,因此還被父親責罵像是一塊臭石頭,此刻額頭上也已經疼得滲出密密汗點,可惜這個宮內位分尊卑嚴謹,她一個小小的才人還遠遠不足以和敬嬪抗衡。
她用力堅持著,硬生生挺過來了,一雙柔荑被燙得發紅起泡,面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雙手遞茶“請敬嬪娘娘喝茶。”
敬嬪輕瞥了張拂莘一眼,伸手要接過茶杯的一瞬間,忽然手一松開,只聽見重重的“哐當”一聲,茶杯在地上摔得稀碎,敬嬪聲音冷冷說道“才人怎么連一杯小小的茶都遞不好呢?蕓屏給她重新沏一杯!”
張拂莘忍不住張開了蒼白的嘴唇,擠出一些聲音“妾身奉勸娘娘,做人凡事都留下一線。”
敬嬪冷哼一聲“倒!”
突然,從外面進來一個小宮女對著拿著燙壺的蕓屏耳語幾句,蕓屏面色復雜近身對敬嬪道“娘娘,太后身邊的長孫夫人來了。”
“怎么會這個時候來?”敬嬪親自出去迎了她進來,一面好氣兒問“夫人現在過來是太后有什么吩咐嗎?”
公孫夫人看見了拿著杯子站在一旁的張拂莘,面色發白,略掃一眼,平淡道“太后殿下命老奴來帶張才人去殿中省挑選幾個宮人,敬嬪娘娘這還有何事要留嗎?”
敬嬪心下極為疑惑,仿佛這是知道自己要訓誡于張氏一樣
太后只是神情淡淡“敬嬪凡事也別太操勞了,支持不住便全權交給陰貴妃,倒是作為華清宮里的主位,那些新來的嬪御,你還要花時間去教導才是。”
說罷,太后想起了張拂莘,詢問道“張才人也住華清?”
只見張拂莘伏在太后身旁為她捶腿,一襲水蔥色的錦裙,襯得人愈發乖巧,笑容比山間泉水還甜“妾身可從不敢誆騙太后,實事求是罷了。”
敬嬪心下一驚,不由緊緊蹙起了眉頭,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才入宮半個月,先是使了心眼晉位分,現在怎么又能這般討得太后的歡心?她不知道的是,這半個月以來,張拂莘天天來長樂殿為太后剝石榴,捶腿捏肩,陪她說話。
敬嬪本就是從長樂殿里出來的人,這份得道之恩非同尋常,她如從前一樣去向皇太后請安,才一進殿內,就聽見太后樂呵呵的聲音“拂莘這孩子,慣懂說話的!”
長樂殿在皇帝登基以后重新修建過一次,奢華至極后宮再無能敵,光是最普通的碗筷杯子,都是清一色的赤金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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