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虎深知自己將要做出的決定非常重大。
這可不僅僅關系到一次裝備的實際驗收,如果實飛失敗,這款國產動力三角翼也許會被放棄,連列裝都談不上。
這是一次極大的冒險。
“除了張指導和莊嚴留下,其余人散會。”
李斌虎決定三人之間好好談談。
事關重大,不得不小心謹慎。
軍官們起立,敬了個禮,轉身紛紛散去。
徐興國臨出門的時候,朝莊嚴看了一眼。
后者坐在自己的椅子里,表情上看不出異樣。
那一刻,徐興國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敬佩。
要知道,莊嚴沒必要這么做。
這樣做如果失敗,莊嚴的生命也會有危險,就算或者回來,恐怕在前途上也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在徐興國看來,推遲就推遲,就算沒有大首長來,未來也許晚點在裝備,何必這樣孤注一擲?
也許……
莊嚴是真的為了某種信念?
他不可理解。
但是由不得不佩服。
一個人能夠將自身的利益置之不顧而去做一件事,無論決定是否聰明,行動上總是值得敬佩的。
門輕輕被關上。
會議室里只剩下莊嚴、張能和李斌虎副部長。
李炳虎的兩只大手放在會議桌上,用力地絞了幾下,這才抬頭看著莊嚴,問:“莊嚴,你個人是否考慮清楚這樣做的后果?”
說罷,目光移到身邊的張能身上。
“老張,作為整個集訓隊的隊長,我個人還是勸你慎重考慮。”
張能的頭微微低了下去。
他知道,如果堅持后天早上在首長面前實飛,意味著要將總部首長邀請到這里來。
他一個小小的研究員怕是沒這種能耐。
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李斌虎。
李斌虎必須說服G軍區的首長,讓他們同意并且相信實飛沒問題,然后在飛YL基地視察的時候順道來一趟這里。
一旦出事,李斌虎首當其沖,也是要擔負事故責任的。
如果是自己承擔責任,張能并不猶豫,可作為一個軍人,一個男子漢,牽連別人,把別人拉下水,那是不厚道的。
“李部長……”張能坦誠道:“我個人前途無所謂,如果說這件事里有什么讓我猶豫的,那就是也許會牽連到你。”
李斌虎說:“老張,你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你以為我是那種怕擔責任的人?不過任何冒險都必須有意義,就像打仗一樣,明知沒有機會,我也不會派自己的人去送死。你敢確保實飛沒問題,我可以向上匯報,邀請總部首長過來現場觀看。”
張能沉默了。
他確實沒把握。
臺風這種自然現象不是自己能夠左右的。
他對自己的動力三角翼有信心,可是有信心不代表絕對可以實飛成功,因為后天臺風剛過,沒人之后后續的風力會達到多少級。
一旦總部首長過來,天氣發生變化,不適宜飛行,那么等同讓首長白跑一趟,而且也會有人質疑動力三角翼的作戰局限。
這個項目研發至今,早已經有不少不同的聲音發出。
動力三角翼配備特種部隊是否有這種必要,還是直接使用直升機更好?
這種爭論不是一兩天了。
假如首長們空手而歸,跑了大老遠的卻什么都沒看到,會不會影響他們對國產動力三角翼的信心?會不會影響下一步的試驗性列裝?
搞軍備研究就是這樣,有時候不是光研究出來就行,還要得到認同。
要得到認同,才是最關鍵的。
正當張能舉棋不定的時候,莊嚴開口了。
“李部長,能讓我說兩句嗎?”
李斌虎聽到莊嚴有話說,下巴輕輕一揚:“你說說看。”
莊嚴說:“李部長,你應該知道我老家是哪的,對吧?”
“嗯,我知道。”李斌虎說:“怎么了?”
莊嚴繼續道:“其實我老家距離之類不遠,一海之隔,這邊的沿海城市幾乎隔兩三年就來一次大臺風,小時候我對臺風都習慣了,風來了停課,在家好好待著,風過了背起書包又上課去了,所以,臺風脾性我倒是挺清楚的,這次新聞里的臺風云圖我看了,雖然號稱十二級風,可是由于路徑只是掃過海峽,不在這里登陸,而是去了Y國登陸,因此我判定,頂峰只在明天白天,后天的殘余風力不會超過7級。”
他停住了話頭,對張能說:“國產動力三角翼的理論抗風值是多少?”
張能說:“當時我研究這個三角翼,一切參數都要求達到國外同類先進水平,就像特種大隊目前使用的進口三角翼,他們的理論抗風值一般都在10米/秒,其實如果飛行員個人素質高,這個數值應該能提高12米,也就是說,6級風沒問題。所以,我設計的這個三角翼,抗風力和進口的沒有任何分別,而且我的會更好一些,當時測試飛行的時候,曾經試過12米/秒風速下進行了500米高空試飛。”
莊嚴說:“那我就有信心了。這次的天氣預報上顯示,后天的殘余風力不超過7級,也許有強陣風,不過我相信我個人的駕駛水平,應該能控制住……”
李斌虎舉起右手,在空氣中輕輕擺了擺,打斷了莊嚴的話頭:“話不能這么說,莊嚴,你以為我們沒有具體的氣象資料嗎?有,我也可以要求有關部門提供,但是天氣預報不可能十分精準,而實飛則完全不一樣,不能有一點點差錯,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下,沒人敢冒險!”
他看著張能。
張能沒說話。
又看了看莊嚴,繼續道:“這次飛行,距離不算短,而且是模擬最復雜的貼海隱蔽飛行,模擬躲避雷達探測,而且中途要求模擬遭遇水面艦艇襲擊和無動力滑翔等科目,在那種惡劣的環境下,你覺得自己能完成?”
會議室里再一次沉默下去。
沒錯,天氣預報不可能精準到可以估算后天早上全時段里的風力強度,只能說大概多少級。
飛行不同,一旦飛上去,萬一遇到一股強陣風,超過了七級,有可能造成機毀人亡。
這種危險不能不進行考量。
良久,莊嚴嘆了口氣,問李斌虎:“部長,假如……”
李斌虎看著莊嚴,等他接著往下說。
莊嚴似乎在組織著自己將要說出口的語言,臨了,才道:“我說假如,我們這不是一次實飛,而是一次真正的行動……一次不得不進行,而且戰績稍縱即逝的行動,作為軍區情報的副部長,你是讓自己的戰士飛,還是不飛?”
實戰?
這小子!
李斌虎沒料到,莊嚴會用這么一個嚴肅的話題,將球拋給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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