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慶十三年,我到底錯過了多少事?”
若水喃喃地說著,仿佛是對自己說,又仿佛是說給白恒聽。
流風卻仿佛得意了,它見到了同伴,而且知道神獸們都要搬來玉芝山住,簡直開心的不行。
“錯過了多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個暴君不會長久了,現在有很多暴民都在起事,就連他的親妹妹,也都在烏延國舉起了叛旗。”
若水聽了這話,越發的想要去昊京看看,“不行,我得去昊京看看。”
流風嗤笑一聲,“這時候還去什么昊京,我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吧。說不得什么時候就城破了,倒連累了你在里面出不來呢。
現在想想,還好衡英死了,不然看著她的夫君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還不知多么傷心難過呢。”
若水愣愣的,是呢,姬繁生是衡英的夫君,跟自己又有什么關系呢,從前不是,現在不是,未來也不會是她的夫君了。
“衡英是我的朋友,她用最后的生命去達馬蒂支持我,我不能放任她的理想不管,她最想要的是一個清明的天下,想要一個強大的鴻音王朝,而不是現在亂糟糟的樣子。
我得去昊京,我得去救他。”
白恒拉了拉若水,“若水,你現在怎么去,云明他們最快也還得一個月才能回來。到時候他們拿著在歸墟捕獲的各種海貨,自然可以證明你降服歸墟的神跡。
那時候,整個天下都是你的。
不如,我們就在這玉芝山先等上一個月再說。”
若水搖搖頭,“不,白恒,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是不想讓我去冒險,如今我振臂一呼,相信還會有晶河軍的舊部來與我會和。
我得去救他,我不能讓衡英死不瞑目。”
白恒聽到若水要去召集舊部,就更加的擔心起來,“若水,你完全不知道現在外面是什么狀況,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我們已經回到了婆羅洲,也不能再隨意的呼喚星辰之力了,這是婆羅洲,我們的家鄉啊。”
“什么,為什么不能再呼喚星辰之力了?”若水完全沒想到,會有這么一樁事擺在自己的面前,而且似乎是一樁無法跨越的困難。
白恒看著天空嘆了口氣,“我之前呼喚的是蒲斗,可是,婆羅洲的星空并沒有蒲斗。每個人都只能對特定的星辰產生感應,回到婆羅洲我就只是一個普通的觀星者了。
若水,我很想去幫你,可是我們現在也只是普通的凡人了。沒有了摧天毀地的魔力,你有武藝可以傍身,可是我又該如何去保護你,去追隨你呢?”
看著白恒失落的樣子,若水上前去執起他的雙手,溫柔地說,“永延,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我不需要你來保護我,追隨我。
我們兩個人是一體的,這才是最重要的。”
這是若水第一次稱呼白恒的字,她不再將他看作是輔臣,而是看作跟鳳云明一樣,可以跟自己并肩站上的愛人。
白恒感動起來,“好,若水,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會一起的。
我不要在這玉芝山中清修,那樣哪怕可以與天地同壽,又有什么意義呢?只要我們在一起,哪怕是一年,是一個月,是一天,都是彌足珍貴的。”
若水開心起來,雖然姬繁生始終都沒有給予自己青睞,但命運卻給了她鳳云明和白恒來補償,而且他們的真心和厚意,都是那么真誠、那么熱烈。
她真的該知足了,只要在婆羅洲上豎起山家軍的大旗,相信還是會有很多人來響應的。
若水和白恒辭別了神獸們,告訴他們若水登上之日,就是讓神獸們成為婆羅洲的圣物之時,到時候自然會給予他們崇敬和愛,當然他們也需答應,讓婆羅洲風調雨順,不再有任何水患。
那領頭的神獸默默應了,它看著若水遠去的身影,對身邊的流風說,“若水真的比衡英更適合當一個王者啊,雖然衡英是要更美一些。”
流風還是不服氣,“衡英是跟我締結盟約的人,在我心里,沒有人能比得上她。”
若水的腳步匆匆,她已經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了。
在達馬蒂的時候,有鳳云明,有白恒,還有曼殊和衡英的助陣,甚至還有赤兔和畫紗的幫忙,可是回到婆羅洲,這是她的戰場了。
沒有退卻,沒有回轉,只能是向前走下去了。
很快,她就召集到了一些晶河軍的舊部,那些人經歷了漫長的等待,終于看到若水歸來,都大喜過望。
若水聽那些舊部說,昊京已經被圍困有好些天了,城墻雖然堅固,可是里面的人似乎已經放棄了抵抗。宣德帝只是在等待些什么,不知是等待什么人,還是在等待什么特殊的時機。
誰都知道宣德帝英勇善戰,以一人之力就能斬將奪帥,可是洪慶十三年的暴亂,他并沒有出兵去鎮壓,似乎是在等著他們來昊京,等著他們來結束他的性命一般。
可是當那些暴民們當真兵臨城下時,他卻猶豫了,他不甘心就這樣終局,他還想等一個人。
說來也怪,宣德帝前幾日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了若水騎著一頭巨龍,從天空飛過,她降落的地方是一片蒼翠的群山。
可是,這怎么能是真的呢,若水已經去了達馬蒂,去了那個沒有人去過的地方,誰也不知道她幾時能回來,誰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回來?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就將這帝位像破布一般撕爛了,讓他們去搶吧,反正他是不想要了。
當所有的親朋愛人都走遠之后,一個人的孤單,當真是不好受。
他剛開始以為總會有新人來填補宮闕的寂寞,總會有新臣來裝點皇帝的尊榮,可是他心中的那個空洞,卻越來越大。
他愛的人一再的離開,讓他陷入了自我的懷疑之中,他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對的嗎?
衡英的離去讓他陷入了徹底的迷惘之中,一切都變的不再那么有意義。而且刺殺案層出不窮,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有暴民想要他的命。
那種陰影,即使他住在永不熄燈的金城宮,也無法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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