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嬤嬤察覺蕭鳶的目光盯來,連忙從籃子抓一大把花生給蓉姐兒:“不妨礙,拿去吃罷!”
蓉姐兒搖搖頭,輒回阿姐身邊,把頭埋進她的懷里。
“這是怎麼了?”沈岐山恰入房見著此幕,沉聲問。
常嬤嬤攜兩丫頭過來見禮,一面陪笑:“并無甚麼事,姨奶奶......”瞄向蕭鳶,指望她說兩句體諒話兒。
誰也不想大喜之日就生事端不是!
哪見得蕭鳶只輕拍蓉姐兒的背脊寬慰,連眉眼都未曾抬。
常嬤嬤只得講明因由,沈岐山看了紫燕一眼,也沒說甚麼,朝跟隨的福安交待:“命廚房送一桌湯飯來,蓉姐兒餓了。”
福安應諾退去,蓉姐兒抬起頭,眼睛閃閃發亮,跑去抱他的大腿:“沈老爺。”
沈岐山噙起嘴角:“該叫姐夫才對。“
“姐夫,姐夫。”蓉姐兒甜滋滋地叫。
常嬤嬤等幾則笑得不太自然。
蕭鳶只覺刺耳,做人侍妾本就低賤,弟妹亦沒資格稱呼一聲“姐夫”,尤其官戶人家規矩甚嚴,沈岐山不是不曉得。
便覺得他在故意戲弄她,和小妹!
“蓉姐兒。”她忽然開口:“叫老爺!”
蓉姐兒回頭打量阿姐的臉色,喚聲“老爺”,跑來蕭鳶身邊要她抱。
沈岐山神情漸顯肅穆,額上青筋跳動,終是噙唇冷笑,頭也不回地甩袖走了。
房里氣氛窒息至極,常嬤嬤等幾面面相覷,也不敢亂說話,床被已鋪陳停當,還這里掖掖那里拂拂假意忙著。好在廚房送來湯飯,蕭鳶命她們退下,自和小妹一道用飯。
待月上枝梢頭,晚煙透窗牖,蓉姐兒已送去西廂房安歇,她坐在桌前撐著腮打瞌睡,春柳端銅盆子熱水進來,膽怯怯回稟:“老爺說今晚他不過來,讓姨奶奶自個歇息。”
蕭鳶怔了怔,也沒啥感受,反暗松口氣,解了頭面,烏云松挽,起身洗去臉上粉黛胭脂,換了衣裳上床榻,春柳放下帳兒,再昏燈暗燭,躡手躡腳地出了房。
蕭鳶原是困得直點頭,怎躺在榻上倒無了睡意,翻來覆去,床架子嘎吱嘎吱響。
春柳隔著簾櫳道:“姨奶奶有何吩咐?”等半晌不見動靜,打個呵欠也就不再問。
蕭鳶不敢亂動,腰間被什么硌得酥疼,順手摸索稍頃,竟是一顆花生,又滿床找個遍,把能吃的都吃了。
趿鞋下地,倒盞茶漱口,再走近窗牖,月光照在院里梧桐樹頂上,像灑了雪,泛起白森森的銀光。
廊上懸的幾盞大紅燈籠被風吹得搖晃,隱有守夜婆子閑語傳進耳里。
“老爺是真不打算回房麼?”
“老爺在書房,說是趙姨娘去了。”
“.......趙姨娘也沒個眼力見,這里好歹今才頭一日,怎麼著也不該來搶房,連一夜都不肯讓。”
聲音漸漸遠去,蕭鳶略站了會兒,方掀簾出房,朝春柳擺擺手,走進西廂房,蓉姐兒睡得滿臉是汗。
她脫鞋上榻,拿過扇子打風,打著打著,也朦朧地夢了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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