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已經把晚飯都做好了，可老爺子拉著何默還在房間里聊天，初燁一個人坐在客廳看書，好似誰也沒意識到此時已經到了飯點。

“少爺，已經到飯點了，你看……”張媽見老爺子難得這么開心，也不好上去打攪。

初燁往樓上看了看，嘴角淡淡抿起，“再等一會吧。一會我親自上去，你先去忙吧。”

張媽點頭，又說：“少爺，小姐今日回來的消息，先生應該還不知道吧，需不需要和他說一聲？”

初燁淡淡抬頭，張媽忙住了嘴，“那我先去準備晚餐了。”

“北北，你看，這是初燁十五歲的時候，他可是個天才，十五歲就考上了大學，還修了雙學位，厲不厲害？”老爺子捧著一本相冊說了一個下午的話，現在依然滔滔不絕，“對了北北，你現在是在江城工作嗎？江城好啊，離家近，想什么時候就什么時候回來。北北，你怎么不說話，是不是嫌棄爺爺話多了？”

何默忙搖頭，“沒有。”

老爺子便順勢問：“那你和爺爺說說你以前的事，這么些年，我們都不在你身邊，肯定不好過吧。都怪我那個混賬小子……”

“爺爺，在聊什么呢？”初燁突然探進一個頭來，笑容可掬。但老爺子對他的突然打斷表示很不滿意，“都怪你，你要是早點回國，就能早點把我們北北帶回來了，何至讓我們北北在外面流落了這么些年！”

初燁當認真認錯，“是，都怪我。過后您想怎么懲罰我都行。那現在，是不是可以去吃飯了？北北可是餓著肚子來的。”

果然，借口一轉到何默身上，老爺子的氣立刻就消了，拉著何默說，“走，我們吃飯去。”

老爺子身子不太好，但今日胃口還不錯，許是因為何默，心情愉悅了些，吃的也就多了。

一頓飯下來，老爺子的嘴都沒停過，一直往何默碗里夾菜，初燁剛開口說她吃不了這么多就被狠狠瞪了，“你妹妹這么瘦都怪你。你還好意思說！”

于是初燁再次認錯，乖乖閉嘴吃飯。

老爺子還是不滿意，“你怎么不知道給你妹妹夾點？把那盤螃蟹端過來。”

初燁照做。

老爺子：“給你妹妹剝了。”

初燁挑眉，就知道會這樣。

但何默吃的實在太多了，“我，我吃不了了。”

“沒關系，這個好消化。”初燁溫和地說，已經給她剝了一個，“嘗嘗，我的手藝。”

老爺子輕哼：“你也就在旁邊看了個火，好意思說那是你的手藝？”

初燁故作不滿，“爺爺，你能不能不給我拆臺？我怎么說也是北北的哥哥，留點面子。”

何默：“……”吃一頓飯，挺勉為其難的。

不過，不可否認，這頓飯很好吃。

有家人的味道。

晚飯后沒多久，老爺子就犯困了，初燁親自把他送回房間，再下樓的時候，何默正坐在花園的搖椅上，似在看花，也似在發呆。

初燁拿了件外套給她披上，“你在做什么？”

何默回頭，接過他的手自己攏了攏衣服，“沒什么。”

“北北，我們，能不能聊聊？”初燁一直沒能找到機會和她聊，也怕她內心抵觸，但見她還算平靜，便坐到她對面的搖椅上，“北北，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何默搖頭，“都過去了。”

初燁卻澀澀笑，“北北，我真的找過你。可是我回到那個家，你們都不在了。他說媽媽帶著你改嫁了，這是真的嗎？”

何默盯著前面的話，沉默不語。

初燁繼續說道：“我理解媽媽的做法，但如果當時我還清醒，我不會一個人留下，我寧愿選擇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哪怕再苦再累，可是你們，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我記得當時我不肯接受治療，爺爺就哄我說，只有我把病治好了，就能回去找你們，我信了。不久后，我被送出國，在國外治療了三年，痊愈之后，我想盡各種辦法回國，回來的第一天，爺爺告訴我，找到媽媽的消息了，可是媽媽走了，而你也不知所蹤。爺爺又勸我說，我是男子漢，應該堅強，我還有妹妹，為了她，我應該變得更加強大。

所以我去了國外，一邊讓自己變得強大，一邊派人尋找你的消息，可你一直杳無音信，直到初北這個名字在網上火起來……但凡有一絲機會，我都不放棄。”

何默淡淡地問，“所以，你回國的第一件事，就是進駐演藝圈，投資《今夕何夕》和《獨步》？”顯然不想再提及過去。

初燁點頭，“所幸，我押對了。”

何默也點頭，“恭喜。”

初燁：“……”

聊天便是這樣無法繼續。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何默站起來說，“明天中秋，我晚上會過來的。”

初燁也站起來，“在這里住一晚吧，我怕爺爺第二天看不到你，又會胡思亂想。”

“……”何默想了想，終是沒有拒絕。

她的房間在二樓，和老爺子的臥室緊挨，初燁特意安排的，而初燁的房間就在她對面。

初燁把她送回臥室，她關門時連再見都不說，那段心結……還是沒能徹底解開。

臥室很大，既是現代風格，又透著婉蓄的古色，特別恬靜。

何默躺在寬大的軟臥上，思緒有些飄飄乎。她想找人說說話，可是摸來摸去找遍全身才記起來手機不在旁邊，于是今晚又失眠。

其實她心里頭不怪初燁，她已經26歲了，不該也不會矯情。算起來還是她和母親把他送走的，他不怪她們，還找了她們這么多年，可以說仁至義盡。但她把自己封閉了這么久，一時間有了親人，確是一件需要時間來緩沖和適應的。

中秋那天，老爺子起得特別早。

剛到八點，他就招呼著張媽去把何默喊下來吃早餐，然他剛剛說完話，何默自己開了門走下來，平復心情，喊：“爺爺。”

“誒，”老爺子心情大好，“快，快過來吃早餐。北北，這些都還喜歡嗎？”

何默看著滿桌子的粉面、油條、還有各種包子，薩拉……有些詫異，“這么多，吃的完嗎？”

張媽在旁邊打趣，“小姐，這都是老爺特意為你準備的。”

老爺子抬手，示意要自己發言，“北北，爺爺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每樣都做了一點。你看看哪個比較好吃，下回讓張媽多做點。”

這意思，是想讓她一直在這里住下？

何默不知如何回復。

“爺爺，你偏心得厲害了啊，我回來的時候也沒見你擺這么多吃的。”初燁穿著休閑的白色毛衣和休閑褲走過來，對何默扯了個溫和的笑，“北北喜歡吃芒果味的三明治，下回多做點。”

張媽立刻記下。

何默有些難為情地低下頭，盯著前面的面包看了會，決定喝粥。

“胡說，北北喜歡喝粥。”老爺子一見她動作，立馬吩咐道：“張媽，下回多做點皮蛋粥。北北喜歡吃。”

何默便更不好意思動手了，她沒吃三明治，是因為三明治是草莓味的，而她恰巧不喜歡草莓。

初燁將她的囧像看在眼底，不打算替她說話，就讓老爺子樂會吧，難得他高興。

老爺子又說，“也多做點油條。這小子愛吃。”

初燁賠笑，“多謝老爺子記掛！”

老爺子哼哼輕笑，“以后不許說我偏心。省得你吃醋，別讓我的北北不好意思了。”

初燁和何默對視，各自低頭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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